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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微暗,颜家侧门两辆车一齐出来,至梧桐桥拐弯处李佑乔早已等候,见颜府车来,让在一边让车先行,自己跟在最后面,三辆车缓缓往金明池方向去,今晚热闹,车多人挤,不过几步又堵住了,青秞与笠哥儿坐了一辆车,见堵车笠哥儿掀起窗帘一角欲往看,车帘一动,李佑乔闪身上来,笠哥儿瞧了瞧李佑乔,又瞧了瞧青秞,眼珠子一转,起身下了车,青秞不放心正欲喊住,隔着窗瞧见笠哥儿才下车便叫多木牵住了,扶着上了后面李佑乔那辆车。
斜了眼似笑非笑瞧了李佑乔,眼珠儿才对上又羞红了脸,不由得半垂了脸,不肯再看,素日青秞都是极大方的,何曾见着这半垂眼帘半含羞的样子,李佑乔眼珠也不肯挪,捏了捏手,悄悄伸出去抓了青秞白皙的手指在手心里,青秞指尖才觉温暖心底慌张,才要抽了手回来,可叫李佑乔捏住了不肯松,一时又抽不动,只得由他握着。
五月夜,天微凉,正是一年里最适宜的日子,偏车子里倒似热了起来,李佑乔鼻尖汗珠都冒了出来,捏了手又不知要说什么,待要松了又实在舍不得,呆愣愣瞧了青秞半晌,眼见青秞要急了,才恋恋不舍放了开来,又凑近耳边道:“我实是有事与你商量的。”
耳边微热,似痒非痒青秞实在忍不得,含娇带嗔瞧了李佑乔伸手一把推开了些道:“有甚话,坐好了再说,若这样便赶了你下去。”
李佑乔身子往后依靠借势往后挪了挪才笑道:“素日知道你家最是看重女儿,二姐姐也是留得十八岁才嫁的,如今家里催的很,算着日子要往你家催亲,我便想着与你商量下,看能不能早些许日子呢?”
闻言青秞倒笑了起来:“你可是糊涂了,许日子你该去求我爹娘才是,与我说有何用?”
李佑乔又伸手拉了青秞的手倒:“没糊涂,本该等着,只姐姐也常传了话出来催,家里便不好再迟了,我想着总要你心里肯了才好,再去求你爹娘才是。”
说得这话,青秞睨了李佑乔:“既这样说,我若不肯呢?”
李佑乔顿时塌了肩撇了眉哀怨瞧了青秞道:“你若不肯,我便要去找父亲闹一场只说我不肯成亲,还要玩几年,”
说了又斜眉斜眼偷瞧了青秞道:“只闹这一场,定是要挨父亲一顿好打的。”
虽知李佑乔装相但说的却也实情,上京但凡大户人家里,依着李佑乔如今的年龄只怕膝下早有儿女,若还等到十八岁时,李佑乔都要二十四五了,爹娘早料到李家经不得等那么久,已经准备起来了,等李府来催亲便商量起日子来。
伸手点了李佑乔一指头笑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问我做甚?”
知道青秞这是愿意了,心里乐得像要飞起来一样,喜得不知如何是好,撩起衣角欲待下车,又回转身来,凑到青秞跟前嘴唇在脸上飞快的亲过去,只点水一般挨近了,又飞快的离开,青秞只觉脸边温润又倏的离开,飞快抬手握了脸,脸儿绯红,身边早已空无一人,只车帘随风晃着。
飞角八檐重楼彩船,晚风里轻纱飞卷,楼上开了两席,李佑乔与施韫杰带了笠哥儿坐了一席,翠娘与青秞自在船舷置了方桌,摆了一个梅花攒盒,几样小菜,环儿在一边温酒,翠娘才端起杯子又喊施韫杰道:“莫叫笠哥儿喝凉酒,喝了写字打颤的。”
青秞抿嘴直笑,自古来难道都是一个说法,但凡喝凉酒都是写字打颤吗,一时又想起些什么,眯了眼去瞧水里的一弯月牙,逝水如斯夫,千古风流今何在,唯这弯月亮总是一样的罢。
签子羊肉烤得焦香,李佑乔正欲回头递给青秞,却瞧见月色里,清泠泠的背影正对着水发呆,流苏珠子耳坠在白皙的面庞便晃动,想起刚才车里的事一阵心悸,才想起身送签子肉过去,就听楼下传来一阵吵闹。
遂起身下楼看个究竟,施韫杰也一同下来,翠娘瞧了青秞,又招手拉了笠哥儿在手里,几人都下了楼来。
楼下一俏眉媚眼,红宝石花钿,银红衫子石榴裙,年纪十七八岁的女子正与看船的小厮撕吵,旁边一金冠茶色长衫的年轻男子在一边拉住那女子的手劝道:“七娘,我们往别处租也是一样的。”
陶七娘早知金明池有乐坊司歌舞,盘算着定要租条最好的重楼彩船炫耀一番,如今她可是皇亲国戚呢,等到出门前又觉裙子不妥贴,换了七八条才匆匆出来,来得迟了,重楼的船都已经租没了。
正懊恼,远远就看见这边一条挂着李字灯笼的船,船舷边还有李家的族徽,心里一喜便拉了李佑平往这边来。
金明池游湖都是租船,这是皇家的生意,私人的船大多是不准驰入金明池河道的,当然也有例外,今日李佑乔的船便驰了进来。
陶七娘不知,李佑平确知其中关窍,瞧那船有李家族徽便猜度是李佑乔在此,若是大哥李佑榕尚能上去,若是李佑乔只怕要碰一鼻子灰。
李佑平不想过来,奈何陶七娘不肯,拉扯着定要来,李佑平心里只求着今日碰见的是李佑榕。
李佑乔负手缓缓而下,陶七娘眼睛一亮,自那年元宵后再没见过,眼前人还是如玉一般,眼睛往后一扫,早看见李佑乔身后跟了两个女子,一人约二十上下做妇人打扮,另一人十五六岁年纪,珍珠宝簪挽发,芙蓉底暗纹对襟褙子,云母灰百褶裙,眉若青山,眼似流云,气度非凡,心里猜到定时那新科解元之女,不由得昂起下巴,眼显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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