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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信到石岩做生意时俩孩子将两岁,现在已经高中了,按说这么多年积蓄肯定是不少,除了现在做生意那套房子,其他又没见两人有制些什么大件。
这许多年除了逢年过节又不见有什么东西送上来,就说逢年过节也光是些寻常的肉菜饼子包子,关键你看前几年两口子打牌打麻将赌的,穷的叮当响的人会有闲钱天天修长城?任谁听来也不会信的。
“你们拆房子,谈好啷个分没有嘛,要跟那几姊妹分点不?还是两个老的留着花唛,还是一哈拿给你嘛?那阵儿一味就谈好让你招个人进来呢你也不要,这房子那阵儿姓伏那个还是出的有的是力哈,按说这个钱该是你一个人拿大头,只是看你大方点不,妈老汉也该是你的。
但是现在又兴这种说法,他老两个想跟着哪个就跟哪个,老都老了顺着他们点。”
黎祥琴露出见者有份的羡慕语气望顶上面老远的老张,同忠传道:“你个人把钱拿着,他两个老都老了还拿钱来整啷个,你像幺嗲又肯生病,哪天生哪天死还不一定,那几姊妹她未必还缺你这点钱吗?”
缺倒不缺这点钱,寡是钱这个东西不认人,拿在手里又不咬手,它是不长脚,但是你防得住人家长的手?这些话忠传是不会说出来的,她早些年向来是没有话说,现在有话都只说给自己。
“怕还隔几年转来路都找不到啰,你看,这哈儿檐沟出去那条路荒草已经长到客稀头来了,一哈都走岩上走公社那头了。
这里下去半坡也没人走了,河底下过去往干坝子去也找不到路了,没得人走了。
那草长起来好快呢,一场雨一落,冒起来快得很。”
忠传:“走岩上那头噻,走大坡岗公社,马路都修到岩上张家湾来了,大马路恁好走,忠信他们天天搬家就是把车开到岩上来,这里到岩上多近呢。”
“近一段有啷个用嘛,我们又没得车子,也开不来车,他再是把马路给你修到屋门口也没得用。”
她忽然凑近来道:“这到岩上张家湾那截路不是隔壁户修的唛,一直就跟我们有仇恨,那天晓得为了啷个跟你哥哥吵的凶得很,两个人硬是锄头刀刀的举起来要打呢!
后头吵一阵又没吵了,就是这样你哥哥就不走那条路了,再天晴落雨都不走。
回回赶场不是走檐沟赶龙头石过去就赶半坡走河底下,大雨落他都走檐沟,那荒草恁深,转来打湿一身,随你啷个都不走那条路。”
她望着上面檐沟和檐沟田坎下割烟叶的老张落寞道:“我倒不走哦,我又不赶场又不走哪里去,寡是也不要恁过不得人,路哪个走不得啊,哪个不能走啊,恁多年就在那里又不是他挖出来的,他去割了点草铺了几块石板就是他家的了……也不要太过分了。”
有两个戴草帽的人在堰沟上跟老张说话,是石岩水库的人上来检查水管。
如今再没有以前那样为了赶水到处戳人家管子的事情发生了,种庄稼的没了,还在种的也不需要捅管子,人家水管笼头给你接到堰沟来任你放。
就是抢水的人没了,路也没了,从石岩走到黄高山,中间全是荒山野岭再无人烟。
“一坡过来水都找不到口喝,这个季节又天干,到处都找不到水,又路也找不到,特别是猪场过来龙头石那一截,马儿深割脸!
你看这个汗水一扯,莫说他们年轻人不想来,我们几个年年跑习惯的都不想来。”
“……不想来唛是这几趟噻,只是来检查个嘛,又没有哪里坏喊你天天上面修。”
老张就站到田坎底下来陪老江两个人点烟说一阵话,不过他也没什么可说,只是听他说一些现状,自己回应两句:“……这哈儿噻,是没得啷个人了哟,就大坪还有两家人,其他是没得人了的。
那里面水库黄高山还有两户人,不晓得菜正荣他处理没有,哪还有啷个人呢,一哈都搬走了。”
“搬走也好,这坡坡太难走了。”
“关键是他一到梅雨连着下雨就容易山体滑坡呀,雨水多了把泥巴石头扯松了,前面落雨那里面沟里头上面齐崖顶,一直垮到王祥开他房子后面,我说是那两爷子命好,感激没再滚下去把他房子压了,不然这哈儿他还能到处捉蛇吗?”
吴豪同老江一起抢话:“哎呀还是有几家人好,以前上面虽说懒得走呢,上面你看二娘那里,饭菜有,茶水有,这哈儿真的是路都找不到。”
老张因此伤怀一阵,又细打量他抽烟的姿势,因笑道:“你都学抽烟了吗?”
“抽哦。”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转了一下头:“还抽得凶得很呢,没得法。”
老江开他玩笑:“他是娶媳妇生娃儿高兴住了,抽几根烟欢喜哈。”
“哎呀。”
吴豪接连摇头,叹口气,转过脑袋看一阵来路的荒山,不作解答。
老江便自己问老张:“哪阵儿拆嘛?赔好多钱呢?”
老张如今也懒得也向人打探什么了:“晓得哪阵儿来拆啊,谈是这马上欸,恐怕快了哇,晓得这个好多钱呢,光是谈拆了来量,晓得他量多量少啊。”
“那你就不要焦,那你就各自放心,他只有给你多量的没有给你少量的,你放心。”
老江又跟他比划:“你这房子估计要管点钱,看他们啷个算,看算倒下来的面积还是算啷个,因为你这房子高,还有二楼一层,那倒下来倒多远呢。
这坡坡你的房子是最大最高的,论大小来看的话,只是不晓得他啷个算,万一他按原本的面积来算你就不划算,那就要像石坝那种房子才划算,他那个房子才长,占地多。”
一句话把老张将放回胸口的惆怅和担忧又提上喉咙来,但他除了咳嗽,也说不出别的什么好话来:“晓得他啷个算呢……随他啷个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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