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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他虽小,却已经能听懂这话里面的针芒了。
可他并没有太在意,只高高兴兴地同他阿娘一道往南下去到颍川郡。
在那场庾家大郎君的婚宴上,他头一回瞧见了那样漂亮的小女郎。
他仔细想了许久如何去形容,想来想去,脑海里也只剩一个“粉雕玉琢,倾国容颜”
的想法。
他看她亮着一双杏眼,满脸的警惕,一声不吭的模样,觉着实在是喜欢得紧。
于是头一回,他主动问了他阿娘,这是谁家的女郎,他想让他阿娘早早地去上门提亲。
那时羊清玄只轻轻抚着他的头,无奈道:“你若是瞧中了别家的女郎,这事儿还没这么难办。
可这是汝南周氏唯一的女郎,生来便和琅琊王氏大房的郎君绑了婚约的。
那可是先帝的御赐,谁都拆不散。”
可他似乎,只听见了前半句。
原来她是汝南周氏的唯一明珠。
于是在后来的日子里,在他身子逐渐好转一些时,他时常借着出门参加那些诗会的由头,一回又一回地到汝南郡去看她。
他时常能看到有个少年郎带着她翻墙出门去,仔细打听了一周,才知道那是汝南袁氏的小郎君。
也是在那时,他听见了那袁家小郎君唤她的小字。
他也曾暗暗对这袁宇心里生过妒忌,可后来听闻周家女郎对他没有什么情意,才终于是松了口气。
可每回从汝南回泰山郡,羊清玄总是会问他去了哪儿。
慢慢的,他也知道了自己阿娘的脑子不太好,总是记不得才发生的东西,总是在说一些胡话,无理取闹,还总是要人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回答她的问题,到了后来甚至连自己吃没吃过饭都不记得,一日吃上个七八回似乎都不见饱。
于是不知何时开始,他开始厌烦她了。
羊烨看着眼前自己阿娘留下的信笺,心里面慢慢涌上一种痛苦的酸涩。
他觉着,这或许是愧疚吧,可他却是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
羊烨垂着头,头上的假青丝落了一地。
“大司马当真是神通广大,这样的事情也能全都挖出来。
不过我就算是死,也想死得明白一些,不知大司马能否告知于我,这些事情,是谁同你说的?”
籍之仔细检查着手里的牛皮纸灯笼,将为数不多几处有些褶皱的面轻轻用指腹撑平。
“这人,我想你应当是最熟悉的。”
“是你如今的夫人呀,颍川庾氏的六女郎,庾思茗。
是她亲自去了你泰山羊氏的家里,将这些东西全都一应翻了出来,又转手交给了王敦,也是她亲自去求的王敦,铁了心的要嫁给你。
当初他王敦的丞相府里面可是搜出来了不少证据呢,你可想回牢狱中仔细看看?”
籍之饶有兴致地瞥了一眼面前的人,却见他只是一脸的平静。
“看那些来往书信证据?也是不必了。
我理解她,她也只是想进个大户人家当正牌夫人,只是运气实在不好,选了王敦这么个乱臣贼子做交易。”
“我夫人她人呢?”
籍之淡淡扫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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