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蔺南星捧着那卷画,眸光动了两下,景裕猜到这人大抵是又要说什么鬼话了。
他们都心知肚明,画里的沐郎君,就是清凉宫的沐凤止,也是蔺南星被他这天子所赐婚的正君。
景裕直接打断了蔺南星的回答,笑着道:“想来还是屋里人更好些,毕竟画卷只能用来远观,而活生生的人,还能放在床上摆弄。”
他凑近了蔺南星,一错不错地望着对方,双眸微微眯起,道:“父皇和朕赐了你这么多玩意儿,沐凤止可还满意,够不够蔺卿用来解他……”
他说了个非常粗俗的词汇,“的痒?”
蔺南星浑身肌肉瞬间紧绷,眼里爆发出一道如有实质的杀气,又极快地压抑下去。
即便他可以猜到景裕在故意用这些话刺他,却依然愤怒难当。
若是说这话的人不是景裕,不是九五之尊……他一定会拔了那人的舌头,就好像在竹里村打断那些混子的腿一样。
蔺南星深深吸了口气,后退一步,在景裕的面前双膝跪地,取下腰间的墨敕鱼符,推到景裕的脚跟前,随后长叩不起。
“陛下明鉴,臣为大虞出生入死,从无二心。”
他看着眼前的地面,能感受到景裕的阴影就落在他的头上。
曾经小小一只,怕冷怕黑,也怕孤单的景三郎,如今只是站立着不语不怒,都会让人感到审视与压力。
蔺南星足有三年不曾贴身接触过景裕,即便他时常会从多贤那里收到有关景裕的情报,也无法弥补时间带来的距离。
但有变化有成长的,又何止景裕一人。
他当年哪怕不惜与沐九如分别,也要远赴寒州,又经历了两年的戎马倥偬,身上也添了数十道伤疤;还有云城、龙城那么多场硬仗,他中蛊中箭险些客死异乡……
都只是为了能在大虞,做一个堂堂正正的人。
墨敕鱼符银亮如新,静静陈横在天子脚尖与跪地阉宦帽顶之间。
蔺南星跪倒在地,却感觉他的腰杆前所未有得挺直:“臣与沐九如明媒正配,举案画眉,并无狎.昵之心……臣恳请陛下褫去臣攻陷龙城,开拓版图的军功,换臣与家人一条活路。”
“……家人?”
景裕的声音自蔺南星的头顶幽幽响起。
蔺南星道:“是,沐九如嫁给臣,便是臣的内人,与臣生则同衾,死则同椁,请陛下看在内子制药济世的份上,宽容则个。”
“臣一家只求安贫乐道,与世靡争,臣等往后定改名换姓,遁世隐居,绝不让秘辛外露半句。”
景裕的步子挪了挪,似乎用脚尖触碰了下鱼符:“卿当知晓,只有死人不会泄露秘密。”
可若景裕真要杀人灭口,就不会让人有跪在这里的机会。
蔺南星微微弯了弯腰,磕了个响头在地上,道:“请陛下……看在臣这些年来温枕扇席,宵衣旰食的苦劳上,饶臣与夫郎一命。”
景裕轻轻地踩着地上那枚被弃如敝履的赐物,对于任何一个臣子而言,墨敕鱼符都是无上荣宠的证明。
蔺南星却这么轻易地就舍弃了它,只为换一个该死罪人的性命。
景裕蹲下身子,捡起了那枚墨敕鱼符,又站起身来,将鱼符拿在手里把玩。
鱼符已被他踩得有点脏了,捏在手里时,把他的掌心也蹭得灰蒙蒙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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