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蔺南星挑了匹品相最差的出来,给马儿套上马具和包裹,肩上斜挎的包囊也塞进马包里。
然后他伸出长臂捞起缰绳,牵着马儿,吃着饼子,悠悠哉哉地向村口走去。
路上遇到了好些村民,他们见蔺南星今日不梳夫郎发式了,穿戴也格外英姿飒爽,都纷纷打招呼,夸人俊的也有,问去哪儿的也有。
蔺南星逐一客套回去。
大虞自开国以来,便实行了保马令:百姓养马可减免赋税与兵役,以提供国家丰沛的战马储备。
养马耗资不少,但和赋税兵役相比,又各有优劣,便也有不少人家在衡量之下会选择养马。
农家出行用的最多是牛和驴,但竹里村还是有几户人家,家里是养了马的。
因此家底颇丰的竹里书斋有五匹马,书斋的主人沐夫郎骑马出行,在村民们看来,也不算是稀罕事。
蔺南星牵着马走到村口,手里的饼子也已经吃完了。
他拍掌心中碎屑,脚踩马镫,利落地翻身上马,策马前行,向扬州的方向驰骋而去。
——
蔺南星此次南下虽是秘密出行,知情者不多,离京前却也得向景裕将事无巨细地报备清楚。
因此蔺南星特意挑选了竹里村暂居。
这个村庄地处于扬州与湖州的交界地带,风土人情与扬州无异,实际上却是属于湖州的村子。
——即不在扬州镇守太监徐威的管辖下,也不在吴王封得扬、常、苏的三地之内。
住在此处,不易引起徐威和吴王的注意,也能很好地打消景裕对他勾结那两人的疑虑。
当然,蔺南星报给景裕的村子,并不是竹里村,而是间隔竹里村有些距离的其他村子。
他在那边安插了形似他们一家的人居住,应付景裕可能会派来的探子绰绰有余。
蔺南星出了竹里村的村口,沿着溪流向南骑行十多里,就到了扬州境内。
周围的景色未有太大的变化,依然是江南的山温水暖,碧波如镜。
和煦的曙色透过晨雾,在清透的河底卵石上撒落粼粼微光。
穿过朦胧而清丽的树林,黄绿错落的梯田近在眼前,靠近田垄的几户人家,泥瓦房上升起袅袅炊烟。
蔺南星下马走近其中一家。
还未靠近,院子里的吵闹声越过大敞的门扉,传了出来。
听着有些年龄的女郎道:“哪能让娃儿去嫁那猎户,他都死了几个媳妇了!
咱们还是再卖点田吧?”
紧接着是个汉子说了话,声音颇为沧桑,语调忧愁,像是哽咽:“田再卖明年就交不上税了,后年就还得再卖田,田要是都卖完了,我们就只能去地主家做佃农,这祖宗传下来的田不能再卖了啊……!”
女郎恨声道:“天杀的,今年开春时我们就不该去借那些钱,就是真的打死不借,狗官们还能杀了我们不成!
如今连冬麦都种不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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