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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声雨声被窗户隔得朦朦胧胧,只有小郎君的柔和低哑的轻哼一直萦绕在沐九如耳畔。
莫名清醒的夫郎不尴不尬地听了一会,忽然睁开眼睛坐了起来。
他飞快地捏起床头叆叇,挂上鼻梁,一边手脚并用,撩开帘幔跑下床去。
又一道惊雷闪过,撩开的纱幔后绰绰约约的隔阂骤然消失,所有的景象在照彻天地的白光下,纤毫毕现——
每时每刻都衣着整洁,精神抖擞的蔺南星,此刻竟歪歪扭扭地靠在床头。
微卷的长发凌乱地披散着,水草一般湿润、黏着地耷拉在小郎君被汗水浸透的寝衣上。
巍峨如山的身躯蜷缩成了极小的一团。
暴露在沐九如视线中的每一寸肌肉,都在不自然地紧绷、颤抖,就连扭曲的脚趾都死死地扣着地板。
宽大的脚背上青筋凸起,冷汗从裤腿里一道道地飞快滚落,洇湿地面。
蔺南星的呼吸紊乱粗重,像是某种困顿的兽类,难忍到极致时才会发出极低的呻|吟与闷哼。
他手心里面抓着沐九如的一段发尾,发中穿过他的胸怀,和蜷缩的膝盖,也覆盖在了他深埋膝头的脸上。
蔺南星像是怀揣着他罹难时拥有的全世界一般,簇拥着沐九如的长发,下意识地将发尾更深地拉进胸怀里,嘴边是含糊不清的呢喃。
“少爷……”
“祜之……”
沐九如心跳骤停,瞳孔微缩。
他本以为是小相公在偷偷地做着坏事,哪想这憨南星竟是身子不适,还不把他叫醒,也不去寻府医医治,一个人在床下硬抗!
真是傻得要死!
沐九如来不及分辨自己的情绪,身体已先动了起来,轻轻触碰上蔺南星满是水光的后颈。
小郎君的脖颈瞬间肌肉紧绷,变得像石头一般坚硬,一声吃痛的闷哼也紧随着响起,长发被更深地圈盘进蔺南星的怀中。
沐九如当即不敢再胡乱触碰了,他收回手来,紧张地蹲下身去,轻轻唤了两声:“落故,落故?”
往日耳聪目明,时刻关注着床榻的蔺南星,这才刚刚察觉到沐九如的到来。
他滞涩地从掌心和发丝中抬起被汗水浸透的眼眸,那张英气俊逸的脸上已完全失了血色。
疏朗的眉眼紧紧锁着,凤眸里一片血红,还带着少年柔和的面颊线条绷出了坚硬的棱角,显然此刻正在紧咬牙关,就连嘴唇都微微地发着颤。
蔺南星的每一个微小表情,都显现出他此刻正在忍受着莫大的痛楚。
沐九如心头一紧,连忙凑近蔺南星的脸庞,迭声问道:“落故,你怎么了,后颈疼?还是哪里疼?你受伤了吗?”
天人下凡般的主子近在眼前,蔺南星沉沉地喘着气,勉强运转起他因疼痛而迟钝的思绪——
往昔遭逢雨夜,他偶尔也有这般痛不欲生的时候,但常常雨停不过片刻,他身上的疼痛也就消得七七八八了。
今日他夜里被痛醒之后,也并未当做什么大事,只作寻常那般,抱着沐九如静静地数过时光。
至少比起之前的几年来,他现在还有沐九如。
沐九如就在他的身边,可以让他触碰到,也允许他去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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