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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韭苑的侧屋今日难得多了些热闹。
仆役们将屋里打扫得纤尘不染,厅堂的桌上摆放了茶水和点心,座椅梁柱也擦得亮亮堂堂。
蔺南星与沐九如昨日说定了要安排侍妾们离开蔺家,今日两人也不多拖延耽搁,上午稍作安排以后,下午便分头行动了起来。
——沐九如在枝叶居里接见夏月与张妗金,而蔺南星则是在侧屋里接待白锦与孙连虎。
此刻的侧屋厅堂里,针落可闻,无人交谈。
蔺南星身着朱红便装,鹄峙鸾停地坐在上首,眼神不冷不热,看着屋里的另外两人。
白锦与孙连虎恭敬地落于右方中座,与家主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
方才三人已经谈过一轮,言谈之事对任何一个后宅妾室而言,都颇为难以接受。
白锦沉默不语,垂首静坐,寡淡的眉眼微微颤动。
邻座的孙连虎不及白姨娘能沉住气,握紧双拳,重重地锤了下大腿,叫道:“蔺公!
俺不要去冼城,俺之前就是从那里退了伍,再一路追到京城,进了蔺宅的!
俺只想追随蔺公!
俺哪里也不去!”
孙连虎本就嗓门响亮,此时不管不顾地鬼哭狼嚎起来,把屋顶的灰尘都震得到处飞扬。
蔺南星对这声振屋瓦的动静置若罔闻,四平八稳地道:“咱家只是知会你们一声,没在问你们的意见,你们二人这个月收拾了行李,下个月就走。”
孙连虎一跃而起,满脸不服,又在蔺公危险的视线下坐了回去。
他张了张嘴,委委屈屈地道:“……俺是蔺公的侍君,怎么能出去抛头露面呢……”
孙连虎这侍君,出了门都能脱去上衣,在街头巷尾同人摔跤较量,在宅第里,也是日日和家丁们打成一片,抱作一团斗得难舍难分。
这人就从来没把自己当成过后宅中人,如今为了不离开蔺宅,倒是想起自己的姨娘身份来了。
蔺南星不再搭理这无理取闹的豆渣脑筋,继续道:“白锦,你来披沙苑之前,曾在白将军的娘子军里行伍,如今举国上下唯一还未解散的女郎军队就在冼城,你去了那里就投军耿夫人,继续从戎。”
白锦闻言眸子微微发亮。
之前蔺南星说要写引荐书让她与孙连虎去冼城入伍时,白锦便想到了耿夫人带领的娘子军。
那里是女子们如今想要横戈跃马、报效家国的唯一途径。
白锦霎时热血沸腾了起来,但很快她又给自己的心头浇了一捧冷水。
她是白将军的义女。
白将军对她有恩,她为报恩,自愿成为白将军的女儿,进入蔺宅,侍奉蔺公。
可惜她不受蔺南星的宠爱,帮衬不了义父,已是在后宅里做得不好了。
若她还恬不知耻地跑去从军,抛头露面的话,丢得不仅仅是蔺南星的脸,更是她义父的脸。
白锦咬了咬嘴唇,感念地道:“多谢老爷……但义父让妾身入蔺家伺候老爷,妾身哪怕与老爷有名无实,也是您后宅里女人,不敢离开家宅抛头露面丢老爷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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