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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御史此言,昀亦赞同。”
“人欲难灭,但活一天,大庆长存一日,人对于财富与权势的渴求便不可断绝。
史为世鉴,就算再严苛的律法,也难阻挡那些铁了心图财求官之人登天的道路。”
“可,我等入朝为官,便要摒弃人欲,恪守为官之道。
顶戴乌纱,便是栋梁,大庆屋脊不正,如何撑起飘摇河山?”
“难道因为这条路难走,因为欲壑难填,你我便要放弃这条路,任贪欲夺取这朝堂最后一丝清明,将这本就浑浊的水尽数染黑?”
李昀颀长的单薄肩背挺得很直,昂首,坚毅执着的眼瞳隐隐有火燃起。
“治国以法,立法以严,执法者慎,守法者安。”
“为官者不慎,民有冤不得申;为官者不清,民惶惶四海难靖。”
“大庆苦贪官久矣,百姓之苦,久矣。”
李昀声音微微发颤,“本王不知,这身着官袍的大庆朝臣,是如何坦然站在这血肉白骨铺就的黄金殿堂之上,还要对百姓吮血吸骨,恨不得连骨头渣子都敲碎了,尽数吞到他们的金银聚宝盆里。”
李昀垂眼看着督察院那青砖地面,用力捏紧了手中的折扇。
“自御道入奉天殿,共两千五百二十八步。
明明脚踏白玉青阶,可本王只觉得,每一步,都踩在百姓的血泪尸首之上,步步锥心,步步惊心。”
杨文睿心头一震,眼角竟有些滚烫。
“梁王殿下!”
太久了。
大庆朝堂上太久没有听过这些话了。
“今日,杨御史不妨将这贪腐之事悬于公堂明镜之上,摆在青天昭日之下,不再关门藏着铜钱腐臭之气,要拖,要闹,要鸣锣一震天下知,要将公堂朱门四敞大开,借天下人之势,引一场东风,且看谁强谁弱,清浊相对,要战,便战!”
李昀袖口一抖,声如坠地玉石,清脆作响。
杨文睿心中疯狂地跳动着。
或许,这便是他等了十余年的时机。
“下官斗胆一问。”
杨文睿声音微颤,“殿下,凭何倚仗?”
李昀眼眸微动:“本王,乃是李家血脉,身后有首辅相扶。
可,这些皆不是本王手中最有力的武器。”
杨文睿喉结滑了滑,眸中逐渐亮了起来:“下官,洗耳恭听。”
李昀微微昂首,白玉似的下颌与脖颈绷着一个优雅却执拗的曲线,他慢慢开口,字字缓缓,却重重砸在地面上。
“本王,倚仗为官立身的‘责任’二字,倚仗为生民请命的‘公理’二字!”
李昀心中的怒火烧得他双眸发亮。
蛰伏多年,早就把一块璞玉灼烧得剔透圆润,可,就算烈火烹烤多年,亦不改初心。
“五年前,本王做不到,可如今,本王定能做到!”
李昀掌心微微发颤,“本王知道杨御史担心什么。
本王今日既接下此案,便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
清林不除,官场不清,本王绝不罢休!
一命罢了,何足挂齿,李氏的血,本就是要洒在大庆的河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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