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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如同六年前在宫中一般简单。
书案上摆着诗筒、笔格、紫毫笔、松煤墨锭、辟雍砚,房内的装饰物除了桌椅外,就只有在书案后一轴轴的书卷。
多年前,他就是这样心疼她政务繁忙,在宫中帮着她朱笔御批,她难得空闲地在书房暖阁内躲懒小憩。
乌金西坠,余晖洒在暖阁的直棂窗上,注视他一丝不苟地批阅奏章许久,见他仍旧沉迷于政事,鞋袜都不穿,光着脚丫,悄悄来到他身后,作乱似地执起他的手,拖着他到无人的院中晚膳小酌。
斜倚在他肩上,如同小儿女般饶有兴致对着变化无穷的晚霞,而他的目光始终留在她的脸上,直至昏暗将袭晚霞欲褪,他举起酒杯吟诵:“浮生长恨欢娱少,肯爱千金轻一笑。
为君持酒劝斜阳,且向花间留晚照。”
(1)
那时的她何等惬意!
“太后娘娘安!”
身后传来了熟悉但透出一丝虚弱的声音,把太后的神思拉了回来。
她转过身来,扶起跪在地上徐远山,一眼就看到了他脸上的疑惑,定是因为她如通常妇人的打扮。
半年有余未见,太后语音有些微微抖动道:“起来坐,别叫太后,叫淑慎。”
徐远山起身坐下,情深款款地看着她。
他与她,隔着时光与权势,隔着身份与地位,隔着造化弄人与情非得已,还隔着她的野心与他的淡泊。
但这些隔阂,终究还是败给他们的情深缱绻。
“淑慎,”
徐远山开口有些哽咽,“你若不回京中,过几日我定要去东都探你。”
太后眼中自带的一丝凌厉在他一句“淑慎”
后化为无形,正欲开口,却被他仿佛要将心肺都咳出来的咳喘打断了。
只见他用巾帕捂住了口鼻,一刻不停地咳,半炷香后,大口大口地喘息着,面色如土,太后慌了手脚,急忙起身走到他跟前,替他抚胸按背,好一顿揉搓,他才缓了过来。
徐远山将巾帕死死攥在左手,从书案上拿起一药瓶倒出五粒于边几上,右手拿起药丸吞咽了下去。
喝了茶盏里的一口清水后,徐远山面上又是一贯的波澜不惊的神情:“淑慎,吓到你了吧!
我无事,前几日偶感风寒,染了咳疾。”
攥着巾帕的拳头有些发白,他胡乱将巾帕压在了书卷下。
不用看都知晓巾帕上定是鲜血淋漓的。
他哪里是染了咳疾。
太后眼中闪过一丝质疑,但今日她有更要紧的事:“远山,我想叫你救一人。”
“淑慎,你知道的,六年前,你还朝圣人,我便吃斋念佛,不再插手宫廷之事。”
太后能够掌权,还朝后能全身而退,徐远山功不可没。
这功不可没之后,是他徐远山狠厉的手段和一条条人命。
自她在东都颐养天年,他便在神佛面前立誓,不再参与皇家的恩怨。
太后点点头道:“远山,九洲去了,九洲去了,九洲去了。”
说罢,掩面失声痛苦。
徐远山几日前知道裴九洲被射杀,也知道这她对这孩子的疼爱,甚至裴九洲五岁时其父战死沙场,她还叫这孩子唤他亚父,说将来给他养老送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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