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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鸷瞧着他背影,咂摸出一丝前两日才懂得的置气来,他遇事果决,一旦思定必行动,绝不后悔,眼下一个个都使起了小性子,他不禁觉得有些棘手,魏云亭就算了,估摸着情况,邵亢也该出手了,最头疼的还是桐君,居然大胆让他出去,他捏了捏眉心,实在不知该如何处置。
思了半响也没理出头绪,复又低头处理手中的文书,十里在门外禀报大夫人从皇宫回来了,递来消息为二少爷,今晚阖府在雅舍苑用膳。
大雪已停,时远时近的清扫声落在耳边,天际难得清透的蓝色,十里在前面提着圆纱灯,小心护着烛心,在雪面上铺下一团团光晕,魏鸷到雅舍苑时,隐隐听到里面的哭声,婢女已将暖帘掀开,众人望来。
自是一番请安,魏鸷瞧着魏云亭在大夫人面前俯身回禀,脸上平静淡然,遂转了视线,大老爷刚欲出声询问朝堂的动静,便听到温氏在里面哭诉的声响愈来愈大,苏氏在旁边劝慰,夹杂着魏老夫人的深重咳嗽声,魏老夫人听到他到了,唤了婢女让他进去。
甫一进入,魏老夫人因着入冬大病了一场,许久未起身了,此时鬓发微乱,灰白着脸色,压抑着嗓间的痒意,声音透着股粗粝,对着他道,“你快说说岐州情况,省得你三婶母担心云礼。”
“婶母不必担心,岐州只是奏报边境不安,岐州无虞。”
温氏哭泣声到底小了,可一想到他的孩儿是被他发送到岐州去的,眼刀子不停望魏鸷身上去,不安道,“今日无虞,明日呢,后日呢!”
魏老夫人虽到了垂暮之年,但历经魏府起伏风雨,思路绝不是温氏这种一辈子眼界只放在内宅上的,这几日的风声已说明风雨欲来,听着温氏胡言,厉声喝道,“闭嘴!”
一时屋中无声,连着温氏的哭泣都停了,魏老夫人接连不停的咳嗽了起来,嬷嬷又是喂水又是抚背,好久才平复下来,半个身子也没了力气,恹恹地半躺在锦被上,略微提了眼皮盯着温氏,骂道,“你是不是也想这魏府不安生。”
温氏话出口就晓得失言了,她晓得最近京城内大理寺抓捕了不少官员,好多直接在年前全家流放,连个安生年都没有,若是她的话被外人晓得,必是攻讦魏府的理由,可为了儿子,便硬挺着梗着脖子。
三老爷怒气冲冲进来将温氏拉了出去,魏鸷也去了外间,在门口和大夫人擦肩而过,大夫人向来抿紧的嘴角居然扬了起来,暖帘放下,断了大夫人一连声的关怀。
魏老夫人素来知大儿媳性子冷淡,中间又隔着旧事,待她总会宽和一分,最近身子久病,每每想起以前,便格外感怀。
“母亲,若不请个太医吧。”
魏老夫人摆了摆手,“最近京城内不安生,还是不要多事的好。”
大夫人想想也是,也不再劝,安排明日再多请几个大夫,说来说去最后转到了被流放的官员身上,带着可惜道,“这些官员都是牵扯在盐铁转运司的案子里。”
魏老夫人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带上惊讶,询问道,“是鸷儿的差事吗?”
大夫人摇了摇头,低声道,“他上次去苏州城其实是接了圣上密旨,这些官员的实证全部是鸷儿捉拿回来的。”
魏老夫人听的啊一声,瞧了瞧大夫人与有荣焉的样子,想着魏云徽素来以魏鸷为首,魏云礼性子骄躁,魏云丞年岁还小,阖府已然到了要仰其鼻息生存的地步了,魏老夫人身上忽然漫上一层冷风,禁不住抖动了起来。
嬷嬷在角落里抬起头来深深看了大夫人一眼,大夫人笑盈盈的起身去了外间,嬷嬷看着老夫人脸色,知道老夫人想左了,听着外面的动静却不敢出声。
光景二十一年的新年便在不声不响中到来,光景帝在宫中举办了宫宴,照旧给重臣赏赐了两道菜,今年多了魏府的赏赐,魏老夫人听后虽高兴却少了几分真心的喜悦,给嬷嬷念叨着,“怎偏是他呢。”
嬷嬷思索了几天,终于有了开口的机会,便回应道,“都是魏府的子孙,一样是魏府的荣耀,大少爷对您孝心可见,为着您的头疼,还特地请了无根道士,奴婢可晓得无根道士得皇上召见,轻易不出的。”
老夫人张了张嘴,却没出声,皱眉思索了半响,叹气一声,“可是若晓得了以前的事,以他的手段和冷硬的性子,还不知如何…这不就是养虎为患。”
嬷嬷晓得是大夫人的几句话将老夫人唬住了,敛了心神认真地细细分析起来,最后魏老夫人笑了笑,没再言语,嬷嬷也摸不清老夫人如何想的了。
年后送节礼也冷清了不少,陆府是陆霖和陆瑶送节礼,陆霖去了前院书房,陆瑶到了雅舍苑,温氏自年前便卧病在床,苏氏需要管理庶务,静安公主现在和四老爷各过各的,自个回了公主府,反而现在大夫人侍疾。
陆瑶进了内室时,魏老夫人刚喝了药,她从桌上拿起蜜饯干果送到老夫人面前,嬷嬷正是忙乱时候,微微一笑,接过了碟子,见她又动作麻利地倒了杯温水,伺候魏老夫人用了。
等着一切妥当,陆瑶在魏老夫人面前规矩十足的跪下,脆声脆语,看着就带着喜气,“祝愿姨祖母吉吉利利,百事都如意。”
魏老夫人难得笑的开怀,命嬷嬷将陆瑶扶起来,嬷嬷将早备好的封红递给了她,她也未多推辞,大大方方接下了,老夫人对她行事爽利很是满意,再看着她一身茜红色彩绣木兰花襦裙,上身是同色夹袄,耳上缀着小颗珍珠,整个人俏生生站着,真是亭亭玉立,秀外慧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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