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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点,在六福那日于鹿苑枫林边偶撞到他二人相对立于湖畔时的那一刻,便分明了。
六福虽是太监,但并非完全不知人事。
七殿下既然喜欢她,皇帝也曾有过赐婚之意,现在她人都要走了,他原本以为,七殿下这会儿至少应该会有所表示。
怎么也没想到,在露雾里等了这么久,等到了人,最后竟然真的仅仅只是为了送走卢嵩卢老大人?
段元琛一语不发,慢慢地收回了远眺的目光,转身回到那棵老柿树旁,抚了抚马鬃,解开马缰翻身上马,迎着朝阳,回头便往城内方向疾驰而去。
……
这个冬天,皇帝一直缠绵于病榻,病情反反复复,终于熬过了冬天,太医和朝臣们才刚刚松了一口气,一场倒chūn寒,打蔫了御花园里刚刚盛开的桃花,也令皇帝再次倒了下去。
接连几日,皇帝睡睡醒醒,醒醒睡睡,意识仿佛也有些涣散。
太医的口风,皇帝应该是熬不过这个chūn天了。
……
傍晚,城北下了一场淅淅沥沥的冷雨。
到了这会儿,将近半夜,雨终于停了。
刘伯玉解去身上的雨笠蓑衣,顿了顿脚上沾的泥水,随即跟随前头那个提着灯笼的太监,快步往里走去。
百官和诸多皇子以及皇子身后的那些人,现在最关切的,除了皇帝的病体之外,无疑,就是皇位可能的继承者了。
昭德宫外,每天从早到晚,跪满了一脸忧心的人。
却没有人敢提半句带了皇储”两字的话。
偏这半个月,皇帝几乎没召见任何一个大臣或者皇子。
所以片刻之前,本已宽衣就寝的刘伯玉忽闻宫中来使召自己进宫,心里的讶异和紧张可想而知。
段元琛再次阻拦,露出不解之色,问所为何事。
卢嵩回望了一眼身后不远处停着的那辆马车。
方才那面被撩开了的车帘已经低垂了下去。
段元琛的目光越过卢嵩,投在了那面青色的车帘之上。
清风拂过,帘子晃出了水波样的几道褶皱。
他微微出神之时,听卢嵩已经在说当日他于戈壁里救回双鱼的事,立刻回过了神,道:当日原本就是我不是在先,才会令她身处险境,侥幸挽回。
老大人不加怪罪,便是元琛之幸,还谈何致谢!
惭愧!
”
卢嵩摇头:殿下此说,更见仁厚。
恩德无以为报,往后唯愿殿下诸事顺遂,福泽深厚。
”
段元琛微微一笑,回望了一眼,六福便跑到那匹枣红马的近旁,从马鞍上解下一双huáng泥封口酒坛,飞快地送了过来。
段元琛道:我听闻老大人好一口青曲米酿,今日老大人离京归田,往后再见亦恐遥遥无期,别无可赠,附上一对薄酒,稍助老大人解路上风尘,愿早日抵乡。
”
一旁卢归璞代父亲接了,向段元琛连声道谢。
段元琛向卢嵩最后一揖,便退到了路旁,等着卢嵩返身上车。
卢嵩望着面前这个有着剑般神采的青年皇子那双清明而沉静的眼睛,不禁又想起了那日外甥女被自己提点到最后,终于显得有些失去光华的眼睛,一时沉默了。
他犹疑了片刻,终于还是狠心说道:如此老朽恭敬不如从命,收下殿下的一番心意。
老朽这就上路了。
殿下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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