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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角余光瞥过那案上一眼,这几日他似也好忙,书信频繁,当日来,当日回,一匹快马转头就走,一刻都不耽搁。
夜里有时翻看书籍卷宗,有时靠在帅椅中用他那把小靴刀认真地抠刻一小截木头。
手中虽似悠闲,可那神态显是心里有事,这一沉了脸,面上再无喜怒哀乐。
这样的“主子”
,雅予自是能不招惹尽量不靠前去,只悄悄偷得这清静的日子。
心里也明白:他这样的身份,背后那兄弟们的长远打算,这心事必是与草原时局有关。
实则此时再无人能比雅予更心切边疆的情势,可她一个字都不打算问。
这两日他虽没多说什么,可于她却是多出许多关照,这点点滴滴她安静地接受,心却一刻都不曾安。
痛过这些时也识得了眼色,要想瞒哄得他放松戒备,这奴隶的身份她就一刻都不能忘。
恩威并施、请君入瓮,这是两军战于那重犯惯用的伎俩,遂万不可因着安逸惰了心性,自己一辈子回不了故土事小,若是一时不备被人利用伤了国土百姓,才是大罪过。
见那人起身走过来,雅予赶紧收了心思,眼睛只在笔下。
这几日她的活计都安排在了午饭后,前晌她略收拾一下就得学蒙语。
他在,他看着;他不在,也会布置下要读要写的,比从前家学的师傅有过之无不及。
雅予于此倒无甚异议,原先只打诨似地跟着兄长学了些许皮毛,被劫到草原后虽是情势所逼又知道了些,可一急了,跟他说的、喊的还都是汉话。
如今藏在帐下还好,若是一日回了大营,不哑就得出事。
“你这写的什么?”
语声是一贯的沉,可这语气好是不耐。
雅予不敢抬头,只仔细从头查看,哪里错了?虽是默着写的,可她自认记得不差,这怎的……
“原先会写字么?”
唇一颤,忍不得一口气提起,雅予赶紧屏住。
这贼!
竟出如此无礼之问!
堂堂中原大国,但得殷实人家便是教得深闺女儿也知书识礼,她身为郡主虽说不得琴棋书画,却也是自幼读书。
一笔清秀的小楷是老爹爹亲自指点,说女儿家德行在先,楷书乃真书、正书,文如人,端正言行。
长大些,常与兄长对诗添句,随着他笔走行草;待到闺中闲趣之时,又与嫂嫂两个潜心研写过风逸翩翩的小篆。
这怎的到了这狼贼口中,她成了个不会写字的了?!
她低着头,身子被袄裹得棉棉胖胖的,不合身的尴尬趁得那娇娇的小模样生出几分玩趣来。
银白的头巾拢着发,从上往下只看得到突出的小鼻头白净净、亮闪闪的,仿佛一弹即碎。
他已是在她跟前儿站了这半刻,问都问了两句,这丫头竟是眼都不抬,只盯着那篇字,手指不由自主地在纸上一搓一搓的。
赛罕心知这般不自在,指不定在心里怎样逞她大周郡主的本事、糟蹋他这胡人呢。
干脆一撩袍子挨着她坐下,抬手点到了她的手指处,那小葱白儿一般的手指便即刻僵住。
“这是写还是画?一溜儿往下只管飘,力道在哪儿,气势在哪儿?马,就要有扬蹄飞奔之势;琴,就要听得到弦拨之声。
瞧瞧,你这都是什么?”
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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