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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总是放不下、想不开。”
时吾君幽幽而叹,目光有些忡愣,“他就算查清楚了,知道真相又能如何?是贺兰扬颖自己为了救容儿一命私开城门,犯下大罪,荆王身负皇命,奉旨缉拿是职责所在,本就无可指摘;是贺兰扬颖自己只听了荆王的一面之词就对容儿下了定论,露出杀意,容儿杀他是为了自保,听起来虽是绝情,可他想要与容儿同归于尽之时,心里又残存多少情分呢?至于我……家族蒙难,我四处周旋求助,又有什么错处?”
“所以,他就算知道真相又能如何?”
时吾君喃喃地重复一遍,漫不经心地将散落在颊边的发丝别至耳后,目光飘向贺兰擢秀离去的方向,那处有一株玉兰开得正盛,暗香浮动,“各有各的该死,各有各的无辜,若是旁人也罢了……可他那总是设身处地为别人着想的性子……这下要该找谁报仇呢?”
他总是这样,明明看得比谁都清楚明白,却依旧体谅这个、理解那个,最后反而弄得自己一身狼狈,遍体鳞伤,却还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告诉她,别哭……
思凰诧异地看着她,觉出她的语气十分不寻常,“您是在说贺兰长公子?”
时吾君不答,阳光热烈得如血海中跳出的火焰,映照出那些珍贵的回忆,那些痛楚的过往……她默默出了会儿神,站起身来,仿佛没听到思凰的问话,“容儿那边都打理好了?”
“是。
门口也安排了人守着。”
思凰只得收起疑问,跟在时吾君身后,边走边回道:“只是她的神志似乎仍有些……”
“不要紧,等她习惯了,就好了。”
时吾君冷淡地打断她的话,时家的女儿,虽看似脆弱易碎,实则柔韧难折,上一世相王只将时盛容当成一件趁手的玩意儿,可她依旧熬下来了,脚步顿了顿,她侧首道:“眼下当务之急是先收拾荆王犯蠢留下的烂摊子。”
思凰也停住脚步,疑惑道:“你是指……长公子?”
“不。”
时吾君摇摇头,没有深说,只往皇宫的方向看了眼,道:“自古福祸相依,难得荆王犯这一次傻,对我们也算有好处,你这便去官牙处买些人来,先将这府中下人配齐,这机会错过了可再没有了。”
荆王把人带走,正好给了她安排自己人的机会。
思凰神色一肃,当下便匆匆离去。
四下无人,时吾君从袖中取出方才在时盛容床上收拾起的那只镶夜明珠的步摇,撩起衣袖,想也不想地往肩头上刺了下去。
血色涌了出来,在日头底下一片暗红。
拔出步摇,若无其事地将肩头血洗拂去,等伤口的血止住了,步摇上的血迹也已经干涸凝固,她将步摇收起,这才来到无心小筑。
到了门口,挥退守门的下人,时吾君推门走了进去。
时盛容已经穿了柔软干净的衣裳,平躺在换过被褥的床上,可表情却依旧呆滞,一双杏眼睁得大大的,直直地向上方看着。
时吾君在床边坐下,握了她的手,软着声音,不断地叫着她的名字,一直反反复复地叫了十几遍之后,她才渐渐有了点反应,目光之中染上几分清明,眼珠僵硬地转了转,随即凝在姐姐身上,怔了半晌之后“哇”
地一声哭了出来。
“二姐,你怎么才来……”
时盛容扑在时吾君的怀里,嚎啕大哭,“二公子他……还有王爷……对我……对我……我没杀人……我没有跟王爷……”
时盛容语无伦次地说,表情慌张而疯狂,像着了魔。
“没事了,都过去了。”
时吾君拍着她的背,在她耳边一遍一遍地重复。
哭了许久,时盛容才抬起头,神情之中回复了几分素日的娇嗔,可怜兮兮地说:“二姐,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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