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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太安殿中取赤霄一（第1页）

皇城。

太安殿。

陆长生重新站在这里的时候，竟有些分不清今夕是何年，太阳刺的他睁不开眼，黑压压的铁甲卫再次将他围的水泄不通，恍惚又回当年。

他摸了摸面上的银白色面具，冰冷的触觉将他拉回了现实的藩篱，他顿了顿，负手朝殿内走去，每向前一步黑甲卫就后退一步，直到黑甲卫被台阶抵住步伐，退无可退。

直面陆长生，黑甲卫手中的大戟微微颤抖，虽然无法确定面前人的身份，但他们都不约而同的想到了一个人，这个人击碎了他们引以为豪的骄傲，成为他们挥之不去的梦魇。

七年过去了，这个人留给他们的阴霾还未消散，他还是他们心中不可逾越的恐惧，他们甚至不需要看到面具之下的样貌，只是相似七分，就足够他们方寸大乱。

四海列国威名赫赫的铁甲卫，此时如同初登战场的小兵，未战心已怯。

自顾青辞沉入龙潭湖底后，他们用了七年时间才疗愈皇城之乱带来的创伤，好不容易找回铁甲卫应该拥有的自信，以为不会再遇见跳出凡俗理解的强者时，他再次出现了，七年建设顷刻间溃不成军。

噩梦再度袭来。

陆长生淡淡看着铁甲卫颤抖的戟尖，看着曾经杀意腾腾的眼睛变得怯懦不安，他隔着盔甲都感受到了他们的害怕，都是些被皇权摆布的可怜人，生死系于上位者，他不愿再杀这样的人，淡淡道“我无意和各位争锋，不妨行个方便，我取个东西就走。”

见他的态度不算失控，为首的黑甲卫忍住内心的惶恐不安，大着胆子问了一句“你要取什么？”

陆长生抬手遮住太阳，漫不经心的指了指太安殿中没入横梁的宝剑“它。”

他要带他的老伙计回家，当年好不容易和师父求来的宝剑已经让它在这里待的够久了，他不喜欢这个地方，赤霄剑也不会喜欢。

听到他的来意，黑甲卫们倒吸一口凉气，那把剑是神兵利器，要是真被他拿到那把剑，恐怕天上地下再无人可抵挡他分毫。

而且他们曾经参与射杀过他，血仇累累，恩怨尤甚，若真让他拿到那把剑，他们这些人还能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吗？七年前太安殿的血色还未消退，现在又要来一场皇城之祸了么？

恐惧萦绕在每一个黑甲卫的心中，被生死裹挟住了勇气，面面相觑，没有人敢应答，气氛又陷入良久的沉默。

陆长生目光淡淡扫过众人，有些疲惫的揉了揉眉心“没有人反对，我就当你们同意了。”

还没等众人回答，他足尖一点，直接越过围的密不透风的黑甲卫，直入殿中。

黑甲卫错愕的抬眸，本就悬着的心在看到这一幕后彻底死去，越发怀疑起自已接到的指令，不明白皇帝是怎么觉得他们可以生擒顾青辞的，他们七年前就已经是顾青辞手下败将，七年后又能好到哪里，徒劳的抵抗不过再添笑料。

这种跳脱凡俗定义的强者，不是他们这些凡夫俗子可以击杀的，他们拼尽全力不过可以拖延他片刻步伐，还要他没有动杀意的情况下，否则对他来说他们就是待宰的羔羊，毫无还手之力，谈何其他，而且就当年皇城之祸而言，赶尽杀绝的是天子，而非顾青辞。

顾青辞之错，错在太过惊才绝艳。

思及此，黑甲卫们默契的没有动，整齐的站在殿外看着殿内的陆长生，和七年前相比他们已经学会了审时度势。

陆长生握到剑柄的那一刻，手掌微微有电流经过，七年未动剑，这剑意却未退分毫。

这不禁让他想起终南山第一次握剑之时，师父带他到武器库挑选兵器，问他“天下兵器万千，何是你心所向？”

他没有犹疑的走向了剑，第一次碰剑，他就知道他绝不会是平庸之辈，他能透过剑看到真正的剑意，剑在他眼中不是死物，它们有喜怒哀乐，有各自秉性，是他可以性命托付的朋友。

师父告诉他“剑道是世间最难修的武道，习剑者万千，但剑道魁首只有一个。”

他看着那把剑，慢慢道“若不能是天下第一，我又为何习剑。”

他顾青辞要做的事，不止要第一，还要这古往今来的第一。

他要后人提起剑道，只能想起他顾青辞。

师父满意的看着这个小徒弟，少年人就该有这样的心气，只争鳌头，点头道“有志气，不过习剑第一步便是看剑意，你看你手中剑的剑意为何？”

他看着手中那把古朴的黑剑，慢慢道“它的剑意是刚直。”

不摧眉折腰事权贵，但求天下浩然正气的刚直。

话毕，终南山的老神仙这才发觉自已这位小徒弟天赋何等惊人，从未习过剑，却能一眼看透剑意，此等天赋，便是四海列国都找不出第二个，也是由此确定了他要教他习剑，让这个小徒弟成为古往今来的剑道第一人。

习剑前，师父特地让他下了一趟山了却前尘，他回了江南看朝阳，而后便是湖心亭舞剑，许下天下第一之诺。

再次回来，他就一直在终南山的崖壁下练剑，寒来暑往，秋收冬藏，从不停歇。

他不知道自已练成了何种模样，师父也没说过他什么时候可以下山，他就在那一方天地中磨练着自已的剑心。

终南山的冰雪融了又下，山下的野草绿了又发，他也从小孩变成了少年，终于有一天，他发现他的剑可破风斩水，影响周边运道，那一刻他知道他练成了。

他一剑破开了师父设下的冰雪屏障，剑气回荡，终南山瞬间冰雪消融。

师父在山洞中看见被扰乱的气运，便知道他这位小徒弟出师了，比他预想的还要强，还没等他去恭喜小徒弟，小徒弟就拎着木剑蹦蹦跳跳的跑过来，十足的少年模样“师父，你看到了吗？”

师父温和的朝小徒弟点了点头“小青辞学成了。”

他忍不住兴奋道“师父，我可以下山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