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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话是如此说,其实念夕心里没有任何对策,方才片刻功夫,让她想明白一件事情,这件事情从头到尾就是皇后早就预测好的阴谋。
她在营帐内包扎的时候,频繁来催她入宴的人就是皇后安排的,她之前还在纳闷,于情于理,此次飨宴上南胡国的人才是主角,她出不出席都应该无关轻重的事情,皇上既然得知她从马上受了惊,应该会让她在营帐内休息,那内侍竟三番五次的来催促,那时她就应该想到这其中有猫腻。
宴会上,射箭项目本已经结束,竟还有人提议要襄王和南胡厉王比箭术,提出这等花样的玩法,皇后又说出这等让她无从推辞的缘由,这应该都是早就预谋好的。
既然都做了这些安排,皇后就不可能半途而废,后面一定会有动作,她此行当真是凶多吉少。
此次的平安与否,和渊子阙与巫漠历的箭法精湛与否无关,只能祈祷老天爷了,念夕抬眼看了眼湛蓝的天空:父亲、母亲,灵家的先辈,愿你们保佑念夕化险为夷,让你念夕有机会为灵家报血海深仇。
纱锦浅红衣袂层层随着念夕的步子拂动,袖口在微风中轻轻扬起,缓行至箭靶前,宫女上前,双手将碟盘奉上,底盘之上,一枚鲜红红果赫然其上,小如人眼,念夕站好,微微抬手试举盘碟,右肩脊处的伤口作痛,手难以控制的抖了抖,念夕暗叫不好: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竟在这个节骨眼上出这等事端。
渊子阙手执银色长弓,借由着调整箭靶的空隙走了过来,一面吩咐这侍从将箭靶摆正,一面小声道:“放心,我不会让你受伤的。”
他就站在她眼前,挡住了迎面的全部光线,将她隐在身影里面,念夕抬眼,见那银色长弓的弓身上刻着一个‘阙’字,那渊字旁边还有几道七扭八歪的刻痕,知道这是他的箭弓,看着那箭弓,她淡淡的道:“不放心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襄王若有什么仇怨,也可借此机会报仇,否则,我真不保证以后还会不会有这样的机会。”
渊子阙无奈的扯了扯嘴角:“你只要放心就是了。”
没再说其他,不宜久留,抬步要走,回首间瞧见她看着自己的箭弓出身,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看到了‘阙’字旁边七扭八歪的刻痕。
他亦看向那刻痕,不由自主的笑了,轻声道:“这是你哥哥刻的。”
念夕点头,抬眸看他,“虽然辨认不太清楚,但仍能看出是一个‘桓’字。”
此时,她眼中似有温色。
渊子阙点头,时间不容许他多说什么,只道:“所以,你要相信我,也相信它。”
他指了指箭弓上那个七扭八歪的字。
沉着步子往前走,渊子阙忍不住回忆起箭弓上刻字的那一幕,那是他第一次带少桓出宫,去他的府邸,那个小小的人儿对什么都冷淡淡的,唯独眼睛热切的看着他书房墙壁上挂着的银白箭弓。
他摘下给他,他爱不释手的抚摸箭弓,然后指着上面篆刻的那个‘阙’字,道:“这个是你名字里面的那个‘阙’?”
他告诉他:像是一种习俗,战场上每个人的箭弓上都有自己的标记,许是迷信,战士们会觉得刻字是一种护身符,能保佑平安。
少桓点头,仍旧爱不释手的用指尖轻抚那个刻字,他以为他喜欢,便道:“等你束发之日,我送你一个箭弓,箭弓的弓身之上也篆刻上你的名字。”
小小人儿点头,适逢有事,他去前厅安排事宜,将他一个人留在书房,处理完事情,半个时辰后,他回来,见那小人儿正半跪在椅子上吭哧吭哧的捣鼓什么,待他走近才看到,他正拿着匕首在箭弓上刻字呢。
他诧异的道:“你在干嘛?”
小人儿抬头,一脸委屈:“子阙,你这箭弓怎么这么硬,我刻了半个时辰,就划出几道印子。”
他低头去看,见到那‘阙’字的旁边,七扭八歪的几道划痕,竟是个‘桓’字。
不觉莞尔,道:“这箭弓是岭山顶上生长的白树做成的,利刀都难以砍断,需要上百个工匠日夜打磨才制成,哪会轻易就刻上名字啊。”
少桓嘟嘴‘哼’了一声,道:“我就不信了,今天我一定要刻上。”
说罢,低头用力去刻字,他刚要出声提醒他小心些,就听他‘啊’了一声,白皙的手指上登时坠下几滴血珠。
渊子阙忙拿起那手要去包扎,就见那小人儿开心的拍手道:“在我们朝音城,染上血的物件是有灵性的,你这箭弓染了我的血,我便会分你幸运,保佑你战场上旗开得胜,用这弓箭直取敌人首级。”
他看着,脸上不自觉绽开笑意,拉过小人儿仍在滴血的手放在嘴里,想用这法子止血,嘴上还说道:“好好好,你保佑我,那一滴血有就够了,不需要留这么多。”
他至今仍记得那手指放在唇边软糯的触感。
这些年来,他果真用这箭弓旗开得胜,百米外设落敌营大旗,也曾用这箭弓直取敌军将领首级。
伸手抚上那七扭八歪的‘桓’字,渊子阙在心里说:少桓,若真的是你分我幸运,我希望之后你不要保佑我了,因为我希望你将全部的幸运都用在今日,愿一切顺利,不伤她分毫。
走到地上的画线处,转身,银白的宫袍下摆在空中滑落利落的弧线,从箭袋里拿出白羽箭,搭在箭弓上,正前方,灵念夕倾城容颜,墨发上顶着湛清花纹的盘碟,碟上红果一点。
白羽箭搭在弦上,抬臂,拉弓,精壮的肌肉在宫袍下绷紧,深呼一口气,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长睫扫过弓弦,呼吸放缓,放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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