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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妃掖着两手凝眉看他,“你究竟哪里惹恼了她,这大半夜的兴师动众回长公主府……”
说着好像转过弯来了,“可是你唐突了?冒犯她了?”
那张雪白的脸渐渐红起来,他这么大的年纪了,还要母亲操心这种事儿,觉得丢尽了脸,也丧尽了尊严。
太妃歪着脖子打量他,“儿子,你今年二十四了,也该晓事儿了。
牛不喝水强按头,这种买卖有几桩能成事的?不是额涅说你,擎小儿你阿玛操练你们,半夜里睡昏了头,上房一敲锣,哥儿几个里,就数你跑得最快,因为你时刻清醒,知道自己该干什么。
现在大了,成人了,竟越活越回去了……她是姑娘家,路远迢迢到这里,还没闹明白你长了几个鼻子几个眼呢,你就想沾身,你说她心里什么想头?这一点上,你是不及你阿玛,当初我嫁到南苑,两年后才怀的你,你阿玛就不闹心吗,也没见他像你似的。”
说着嗓门矮下去,嘀嘀咕咕道,“儿子都那么大了,再过三五年的也要往房里填人了,当爹的还像个愣头青,我都替你寒碜。
眼下怎么办?事儿交代了,你还有脸子上她那儿见她去吗?这么僵着是法儿?你到底是要个驸马爷的名头啊,还是缺个媳妇儿踏实过日子?”
他简直被数落得无地自容,“我这会儿一脑门子官司,您就别往我伤口上撒盐了。
我知道自己失算,悔得肠子都青了,您光顾着埋怨我,顶什么用!”
顶什么用?自然是先出够了气再想辙。
男人呐,到底不如女人揪细,要不怎么好些酒后爱乱性呢!
女人不一样,女人心思细腻,不是什么人都好相与的。
别以为嫁了你,你就是她男人,能大马金刀想干嘛就干嘛。
夫妻间也得讲究个你情我愿,霸王硬上弓,对付良家妇女还成,对付帝王家的金枝玉叶,那就差远了。
母子俩各占了一处坐着,事态严峻,如临大敌。
塔喇氏和陈氏也相继来了,见堂上气氛沉重,谁也没敢说话。
半晌太妃叹了口气,“这么着吧,明儿让澜舟和澜亭早早儿起来,上那头伺候着去。
要是能成,让他们先扎了根,你就沾沾儿子的光吧,一点一点儿靠上去为宜。”
言罢看澜舟,“到你显身手的时候啦,太太(老北京旗人,管母亲叫奶奶,管奶奶叫太太。
)瞧你会抖机灵,你额涅那里,交给你和你兄弟。
千万哄好了她,叫她不赶你们走,旁的以后再说,明白了?”
澜舟眨着大眼睛垂袖道是,“听太太的指派。”
太妃略感安慰,至少还有一个能靠得住。
长公主虽气大发了,但对孩子也许还存一点慈爱之心,打发孩子去,比他老子管用。
澜舟聪明,懂得随机应变,澜亭呢,得嘱咐他不许瞎胡闹。
这个土匪托生的,睁眼就不消停,宇文家爷们儿个个斯文有礼,结果出了他这个反叛,几乎没有一天不挨揍的。
“亭哥儿呢?”
太妃找了一圈,没找见他,再一看女人堆儿里,连周氏也缺席,不由大摇其头,“造孽的,娘儿俩一个臭德行,天塌了也不和他们相干。
吃爹的饭,睡娘的觉,眼皮子少沾一会子就死了。”
还是澜舟上前来揖手,“亭哥儿还小,天暖和了爱犯困,太太别怪他。
等明儿我叫上他,我们哥儿俩一道去,孙儿自有法子留下,请太太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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