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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姮。”
李延玺说完,又这般唤了一声,然后看见那屏风后,墨兰淡光里勾勒出的那道纤影,似是一颤。
那一颤,像是隐秘的心事得到了不是全然无动于衷的回应,李延玺心头涌现起微微喜悦,朝她往前踏出一步,“你是醒着的,也听见了孤说的话,对吗?你也并非……”
齐宝衣心头哀求,尖叫,喧嚣,呼唤:别别别,别再上前了……
可是,上天好像聋了一样,并未听到她内心的祈祷,身后脚步声越发的近了,他绕过了屏风,来到了榻边。
一只手,落在了她的肩头。
啊啊啊——!
齐宝衣心里尖叫,身子颤抖了抖。
所以她也不曾发觉,落在自己肩上的那只手竟然也微微带着一点颤意。
然,手一落下,李延玺便惊觉掌心触觉不对。
他跟阿姮曾有过数次意外的亲近,虽短暂,他却清楚地记得那副身躯有着跟她清冷如画外表一样的纤细单薄,而绝非是这种丰腴的。
或许是先前隔着一道屏风,令女子身形模糊,也或许是生平难得的陈情抒意,令他心绪微乱,此刻方才觉得处处都是疑点。
——不对。
阿姮纤瘦,穿着青衣束绸的样子,那腰肢仿佛似春日碧湖边的柳,极为细盈,好像落入掌中轻轻一折就会断掉,而此女远比阿姮生的要盈润丰腴得多。
并且以阿姮的性子,若是醒来,发现自己被他命暗卫弄来千金台,肯定会给他一巴掌,断断不会这般安静地听完他这些话。
她看起来柔弱,却如同冰雪之下藏着火焰,骨子里有着烈性。
所以——
这人是谁?
李延玺脸色铁青,眉眼闪过一丝戾气,于是那轻且难得温柔地一落手,便转改为狠而凌厉地扣住齐宝衣肩膀,惊怒叱问,“你是谁?”
齐宝衣被“砰——”
地掀甩下榻,她明明戴纱遮面,背对屏风,都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却不知自己是怎么暴露了身份,更不明白为什么太子的手只是在她肩头碰了一下,就那么的确定她不是表姐,立刻温柔爆改粗暴。
但,此刻心里所有的疑惑,都不及性命重要,在李延玺声音冷冽含怒地喊着“来人——”
的时候,齐宝衣瑟瑟发抖地噗通跪下,闭眼大声喊道:“我是沈骊珠的表妹,太子殿下您不能杀我,你要是杀了我,表姐不会原谅您的!”
她一口气连续不断地将话说完,实在不敢有丝毫停歇。
“殿下,有何吩咐?”
少臣撞开门滚进来,就见到做阿姮姑娘装扮的少女跪在地上,身体还在瑟瑟发抖。
少臣立刻就明白——
弄错人了。
阿姮姑娘是敢往殿下脸上挥巴掌的女子,定不会做如此求饶怜弱的姿态。
这少女都快……害怕颤抖得变成鹌鹑了。
而殿下也绝对不会舍得阿姮姑娘这么跪在冰冷冷硬的地上求他。
毕竟鹊桥仙那夜他是亲眼见过,殿下被阿姮姑娘扇了一巴掌,却反倒问阿姮姑娘的手疼不疼的。
李延玺原本的的确确是生出了杀心。
一时的情难自禁倾吐了的心事,却被抛却给了陌生的人听,就像是满腔隐秘被窥知,是失望,是赫然,是羞恼,是惊怒。
随后便不可遏制的想抹掉这个错误,只要这个人不存在于世,就好像能当做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但,齐宝衣求饶时,带着赴死般的决心喊出了那句话,倒让李延玺心中杀意硬生生一凝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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