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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华裳一脚踩下去,雪足足没到小腿,她不为所动,依然大步往记忆中的院落走去。
招财追在后面,吃力地跟上她的脚步:“娘子,您这是要做什么?”
明华裳不说话,前面就是梦中被贬谪的偏院了,她不给自己犹豫的机会,用力推开院门。
里面盖着积雪,开门并不容易,明华裳使出吃奶的劲,才将门推开一条缝隙。
招财在后面看着干着急,连忙上前帮她推门:“娘子,您怎么想起来这种地方?您要是喜欢,我这就叫小厮过来扫雪,您可小心,别摔了。”
明华裳没空理会招财喋喋不休的话,她盯着面前的景象,已经失去语言能力。
正月冬寒,院中没有任何绿意,唯有一棵树光秃秃立在窗前。
虽然和梦中景象大相径庭,但明华裳已经从树干中认出熟悉的痕迹。
没错,就是这里,她清晰记得她在梦中摇桂花,曾在树干上看到一块碗口大的疤,伤疤的大小、位置和梦中分毫不差。
还有院子中的摆设、房屋模样……
明华裳肩膀颓然一松。
她知道再无侥幸,她这些年被镇国公捧在手心,从未踏足过这么偏僻的冷院。
如果梦是她胡乱编出来的,那她怎么可能未卜先知,连院里桂花树上的疤痕、房屋朝向都原原本本梦到?
那个梦不是胡思乱想,而是真的,或者说,那是一个预知梦。
身后招财还絮絮叨叨要叫人来扫雪,明华裳呼了口浊气,轻声说:“不用了。”
招财没听清,凑近了问:“什么?”
“不用叫人来了,怪兴师动众的。”
明华裳转身,提着斗篷,摇摇晃晃往延寿堂走去,“时辰该晚了,快点去给祖母请安吧。”
招财忙扶到明华裳身边,将她的毛领拉紧:“娘子,不用急,您是国公爷唯一的女儿,明家的掌上明珠,请安早些晚些又有什么妨碍?您慢些走,别感染了风寒。
您要是喜欢那棵桂花树,奴婢这就让人移植到咱们院里去。”
“可别。”
明华裳忙止住招财的话,幽幽道,“招财,你以后也收敛些,别整日把仗势欺人的话挂在嘴边。”
招财被说的一愣:“仗势欺人?不过是些寻常事,哪算仗势欺人?”
明华裳浅浅摇头,并不多说。
现在她是镇国公府名贵的龙凤胎,请安晚去些、说话跋扈些没人惦记,一旦她被揭穿是假的,那寻常事就会变成夺命符。
明华裳至今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何时,何地,通过何物,背后何人,全无头绪。
她到底得罪了哪路神仙,引得对方要杀她而后快呢?
哦对了,她记得梦中苏雨霁是十七岁回来的,她和苏雨霁同岁,今年十六,也就是说,最多还有一年,她就要一命呜呼了。
明华裳心疼地搓了搓自己的脸,她不过是一个平平无奇、混吃等死的废物,平生十六年能躺就躺,从不和人相争,唯一得罪过的大概就是教她琴棋书画、针黹女红的师父。
有什么仇怨商量一下不行吗,为什么要杀她?
明华裳怀着这种痛心,一脸怏怏地走入延寿堂。
上房里的丫鬟瞧见明华裳来了,忙迎出来,热络地帮她打帘子:“二娘子,您总算来了,老夫人念叨了好几次呢。
呦,娘子手怎么冻红了,快里面请。”
屋里,明妤跪坐在榻边帮老夫人捶腿,明妁依偎在三夫人怀里撒娇,瞧见明华裳来了,她冷哼一声,不情不愿地站起来。
明华裳解下沾了雪水的斗篷,站定后一一给屋里众人行礼:“我来迟了,给祖母、二婶、三婶请安。
大姐、三妹安好。”
镇国公老夫人淡淡朝明华裳扫了一眼,便收回眸子,波澜不惊道:“坐吧。
下面人怎么伺候的,二娘手怎么都冻红了?”
明华裳虽然是镇国公唯一的女儿,但因为如今明家还未分家,她和二房三房的姐妹一起排序,序齿为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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