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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忧的事传到了匡家后,因家里长辈知道他们二人曾是儿时好友,便让他前来拜会,毕竟如今这世道,若能搭上一位仙人,说不定就是一次救命的机会。
他比别人胆子大些,只是犹豫了片刻便推开了宅门,迈步而入,来到季家祖宅的第二进。
季家人在逃亡之际便已将宅院里的物件搬空,只剩下破砖烂瓦和被打碎的陶片,散落在渐生的齐膝荒草之间,生了些淡绿的苔藓,已显荒凉。
“世间事说来也怪,院里的人没了,草却丰茂了。”
匡诚微微一愣,抬头看去,季忧的声音便已从房中响起,似是早已察觉。
这,大概便是修仙者的神异。
匡诚在门前驻足,望着房内沉默许久后开口:“这两日,便是有人隔墙骂你贪生怕死你也装作不知,其实是在全力苦修破境?”
“什么?有人竟敢隔着墙骂我贪生怕死?”
匡城摸了下鼻子:“没,没有,许是我听错了。”
季忧沉默片刻,声音从房内响起:“我本想以普通人的身份跟你们相处,没想到换来的却是疏远,不装了,摊牌了。”
匡诚向前一步又道:“所以那日黄昏,你听到我说天书院之事时,所想的不是找方若瑶求助,而是要让自己成为天书院的弟子?”
“一个在未婚夫惨遭家变之际匆匆前来退婚之人,怎能叫人将希望寄托于她?”
“原来如此……”
匡诚听罢后自嘲一笑。
世间都说读书人迂腐,他以为那不过是世人偏见。
可经历此事后他才发现,遇事时自己只能动动嘴皮子骂人也就罢了,却连最后该骂的人是谁都未分清。
匡诚停顿了片刻,僵直地躬了躬身道:“季少爷,匡某往日对您多有不敬,父亲得知此事后将我教训了一顿,今晚想在家中设宴,向您赔罪。”
季忧沉默片刻后开口道:“免了,我已吃过,请回吧。”
“饮杯薄酒,想来无碍?”
“离开。”
匡诚怔了半晌,随后躬身道了一句告辞,转身向外走去。
他不是会曲意逢迎之人,若不是家里人逼他过来,他或许不会踏足此地,眼见对方并不领情,自然也不会多待。
其实他是略感宽慰的,他儿时好友还是个心存善念之人,这便够了。
至于往日的情谊,匡诚并不会过多设想。
季忧如今已是天书院下三境圆满的弟子,身份尊贵,超然于世,与他一介布衣平民有着天差地别。
犹记得当初的方若瑶好像也是如此,忽然便高傲了起来。
她自己曾解释说,那是因为修仙者需要心境无尘,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如此方能登顶大道,而并非是她看不起曾经的旧友。
虽不知真假,但可以接受。
不过就在匡诚前脚踏出之际,身后的屋内却忽然传来一阵哐当声,似桌椅之类的木器倒地砸出的声响,同时还伴随了一阵闷哼,似是有人跌倒在地。
匡诚微愣片刻,随后便神色微变,迈步进了房中。
此时的季忧瘫坐在地上,左手还搭着倒地的木椅,唇间满是鲜血,并在白袍的衣襟染出大片的血红。
而其中的一些,显然已经发暗,看上去是早先便吐在了身上的,此时已经干透。
“不让你进你偏进,无知小儿,而今我咳血神功已成,便拿你来练手!”
“?”
匡诚看着他沉默许久,信不了一点。
季忧见他不信,也跟他一起陷入了沉默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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