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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灾民固然可怜,到底身上不洁净,你要是靠得近些,叫虱子沾了身,那就不好了。”
不知疾苦的公主,听见虱子就显得很惊讶,大概觉得人也能染上虱子,是件很不可思议的事。
其实人间百态,对他们这些出身辉煌的人来说,没有猜不到的富贵,只有想不到的疾苦。
带她去看看腐朽的社稷,也不是什么坏事。
婉婉为了能同行,自然事事都答应他。
这一下午相处得甚融洽,她也看到一个同二哥哥和厂臣截然不同的他,忧国忧民,甚至殚精竭虑。
铜环来接她回去,她心里前所未有的宁静。
之前一直担心他有反心,二哥哥压不住她,她又嫁他为妻了,到时候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现在看来是多虑了,一个图谋天下的人首先要做的就是养精蓄锐,毕竟谋反是需要成本的,为灾民散尽千金,那些老弱妇孺们哪个能替他披挂上阵,能替他征战四方?
铜环已经很久没有看到她这样气定神闲了,想来这个下午过得还不错,觑她的脸色问她:“殿下对宇文王爷有改观吗?”
她抿唇笑了笑,“这个人有算计,但并非十恶不赦。
音阁那件事他承认了,我本以为他会一直瞒下去呢,现如今倒弄得我没有成算了,既然人家认了错,我再揪着不放,似乎说不过去。”
这意思是明摆的了,已经开始慢慢接受他。
男人家做小伏低的,果真是个哄人的好法子。
铜环点头,“这样也好,我常和殿下说的,终归嫁了,好好歹歹一家子,过日子太计较了,越过越糟心。”
她进了隆恩楼,小酉打水来给她洗手,她瞧了她一眼,“我叫你找大爷,你躲到哪儿受用去了?”
小酉嘻嘻笑:“天地良心,我要是戳在眼窝子里,王爷不把我卤了才怪!
我瞧您二位放鹞子呢,猫到边上坐了会儿。
王爷和您真亲近,还这么的……”
她张开手臂环住她,“抱着您呢!”
婉婉红着脸跺脚,“你再混说,哪只眼睛瞧见的!”
“两只眼睛都瞧见了,我可没看错,当初承乾宫的叭儿狗不见了,大黑夜里的,我不挑灯笼就找着了。
您说我这两只眼睛,半里开外我都能看见,您那个……嘿嘿!”
铜环笑着看她们闹,长公主自出降以来就没高兴过,现在这样开怀,南苑王就算横一点儿,她们做奴婢的也觉得值了。
待她洗漱完,把她请到南窗下,给她上了一盏杏仁茶,铜环道:“余承奉打探京里消息,据说步娘娘疯得没边儿,太后做主,把她关到角楼上去了。”
她愣了一下,“宫里那么多地方,连安置她的院子也没有吗?一个皇后被关到角楼上,哪朝哪代出过这样的事!
太后办事欠考虑,皇上也这么着,可怜了音楼。”
小酉听了叹气儿,“您要在,还能说上两句话,眼下离得这么远,各人自求多福罢。”
她确实是没法子,莫说在南京,就算在京城,说了也未必有人愿意听她。
唏嘘了一会儿,没计奈何,“听说安庆府流民成灾,王爷千秋过后要上那里去,我也跟着一块儿去。
届时看看当地情形儿,给皇上的奏疏里替她央告两句,但愿二哥哥能瞧着昔日的情义网开一面,就算她实在不成了,也找个地方,拨两个人,好好的颐养着她。”
皇后的事倒还在其次,她们听说她要去安庆府,顿时吃了一惊,
“您是金枝玉叶,上那腌臜地方干什么去?”
小酉道,“您没见过灾民的样儿,浑身破烂,一脑袋黄毛,跟街面儿上花子似的,看见穿戴得齐整点儿的,就扑上来长嚎,‘大爷您富贵,舍点儿吃的吧,我快饿死了’……你不给,他就敢抢,一大帮子人四面八方涌上来,撅折了胳膊撅折了腿,全不管,法不责众,您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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