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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婉的心沉下去,点头道:“我会谨记的,你不必为我担忧。”
他一瞬似乎找不到话题了,沉默片刻才又道:“殿下出降的一应事宜,全都由臣亲自打点,绝不叫殿下受半分委屈。
臣……以往有不到之处,对不住殿下,还请殿下恕罪。”
他屈膝叩拜下来,惊得婉婉忙下宝座来搀他,“厂臣这些年事事顾全我,哪里有什么不到的。”
想想又失笑,“先头太后泪眼汪汪的,如今你又这样,我不过是被赐了婚,又不是要问斩,你们何苦叫我惶恐呢。
旨意上说了,开春出降,还有两个月呢,别弄得生离死别一样。”
她的话句句像谶语,肖铎心底里颤抖起来。
细细打量她,从她长到十三岁起,碍于她的身份,他就不敢再这样直视她了,今天才忽然发现青梅初长成,她已经是个大姑娘了。
婉婉笑得腼腆,“厂臣,我好看吧?”
他微怔了下,点头说好看,“殿下风姿天成,是大邺最好看的公主。”
她扑哧一笑,“可不是嘛,大邺如今只有我一位公主,自然是最好看的了。”
她转回身,裙裾翩翩重回座上,“我的婚事,尽量从简吧。
眼下国库空虚,经不得什么大开销,别为了我一个人劳民伤财,不上算。”
皇帝修道炼丹之余,还在计划建造高逾百丈的摘星楼,她一生只有一次的大事却要求从简,心里果真无时无刻不在惦念天下。
越是这样,越叫人放不下,万一某日大难来袭,不知她会如何自处……
肖铎垂下琵琶袖,说不上来的,满胸郁郁之气。
应当怎么为她筹办,自有他的打算,只是不便多说,揖手道:“时候不早了,宫门上要下钥,臣就告退了。”
她站起身来,“我送你到门上。”
他这回没有拒绝,只比手给她引路。
她站在他身侧,高高的个头,已经快达他肩膀了。
殿门到宫门稍有距离,她和他慢慢走完,那么多年,这是唯一一次,可能也是最后一次。
婉婉每迈出一步,泪就凝聚一点。
她一直想做个了断,择在今日最为益。
天地间风雪肆虐,她站在和玺彩画下,面色温暖。
低头指了指他腕上的手串,“这个给我吧,我喜欢。”
他闻言摘下手串,沉甸甸的一百零八颗蜜蜡珠子,向她递过去,“殿下喜欢,留下做个念想。”
她抚抚那对天眼石坠角,“我只要这个。”
只要一小部分,不要全部,她从来不是个极致的人。
他说好,取下来放在她掌心里,有千言万语,哽在喉咙难以倾吐。
她紧紧攥着那对坠角,喃喃说:“我的珠串上就少了这个,十眼缠丝,真是难得。”
一个公主,什么样的宝贝没有见过。
她还记得小时候和底下人闹着玩,把满盒的珍珠宝石倒在地上打弹子,最后只收回来大半盒。
有一部分永远找不见了,她知道是被人昧了,但是没有提起,害怕把宫里弄得昭狱似的。
现在贪图他的天眼石,并不为了它稀有,就像他说的,留个念想,因为以后未必再有机会了。
她心满意足了,唤小太监给他送了一把伞,“就到这里了,厂臣路上走好。”
他向她作揖,把手串一圈一圈重新绕回腕上,少了坠角,总有些形单影只。
他迈出宫门,婉婉目送他,在他上夹道前收回视线,让人把门关上了。
还有两个月,两个月后就要出降,时间上来看有些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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