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渊子阙还没来的及思忖她上述的那些话,就因她最后一句话而气结:“若你不是灵家的女儿,我……”
没待他说完,灵念夕就截了他的话:“你死都就不会管我?是吗?”
说完这话,她竟缓缓走近,直至到了他的面前,仰脸,眸子直直的看进他的眼,道:“每次都是这一句话。
襄王啊,襄王,你还真是以天下为己任。
但灵家的事情,自此以后,你就莫要关心了。”
灵念夕的眸子,仿佛有蛊惑人心的力量,让渊子阙不由的晃了神,直到看到她嘴角的那抹冷意,才回神,道:“灵家之罪刚刚平反,棺木从荒坟冢迁入皇陵得以安息,就算我与灵家无血缘之渊,但万分容不得你做出辱了灵家声望的事!”
灵念夕闻言垂眸,再抬眸间冷意更甚:“那棺木中不过是残碎枯骨,襄王莫不是忘了,我灵家二百零六条人命是在菜市口砍头的,尸首暴在断头台示众三日,野狗恶鼠啃噬,蚊蝇环绕,就算迁入皇陵,也不会得到安息的。”
渊子阙确实没有见到灵家被斩首的画面,亦是不知道那画面是怎样,只听传闻说,异常惨烈,今日听灵念夕如此说来,倒像是她亲眼目睹了一般。
不禁说道:“那些不过是传闻,不足信。”
这话说的他自己都没有底气。
灵念夕像是听出了他话中的底气不足一般,眼中带着玩味的看着渊子阙,嘴里说的话却甚是残忍:“怎么会事传言呢?我亲眼见到,我曾一直以为只有战俘才会如此,万万没料到,天渊国对待功臣良将也会用这样的手段。
子阙,你说,我灵家二百六四口,在皇陵之中,能够安息吗?”
那一声‘子阙’如鬼魅之声,从耳边飞入,直撩入他的心间,让他心下一惊,看向她那寒若冰谭的眸,仿佛忽然就知晓了她的想法一般,不可置信的道:“难不成你……”
他话没问完,因为他已经在她的神情里找到了答案。
灵念夕像是进一步肯定他的猜想一般,侧过身,眼睛直直的看向深林的方向,像是从深林里能窥探出天地的奥秘一般,一字一顿的说:“我说过,血债血偿,是天下人负我灵家人在先,那就休要怪我灵家负天下人。
终有一天,我要仇敌的血,浸染苍耀城每一块青砖,我要愚昧的人们,哀嚎遍野,我要让天下人都知道,朝音灵家,生是骁勇善战的悍儿,死了亦是驰骋天地的厉鬼。”
渊子阙被这一番话震在原地,她,她怎么会有这番想法?她口中的事情,就是手握兵权的人都未必能做到,她一个尚未及笄,又囿于深宫的少女,如何敢夸下这等海口,最让他觉得不可思议的事情,是自己竟然有一瞬间觉得,她能达成所愿。
平复心绪,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这等话大逆不道的话,你就是有十颗脑袋都不够砍!”
灵念夕闻言,侧头看了眼他,“死不可惧,可惧的是活着……”
她话音极轻,像是没希望他听到一般,偏偏微风吹过,那话贴近了他的耳边,让他连她声音里的叹息都听到了。
心下一惊,她,她不及十五年华,竟说出如此沧桑之话,望向那双眼睛,他心骤然抽搐,难以克制的疼,胸口的灵家血玉如同烈炙般烤灼他的心。
灵家二百零七口,唯余她一人,菜市口的斩首示众,前兵后伏的追杀,灵家由极盛轰然倒塌,除却这些,她还历经了多少磨难?明明貌若娇妍,心境却苍如日暮老妪。
让他忍不住想用她入怀,温暖她。
他伸手,还未触及她的衣衫,远远的传来哒哒马蹄声,是皇上的巡逻亲卫队巡逻过来,他颓然放下了手。
灵念夕眼神看向已经从缓坡露出马身,渐渐走近的亲卫队,轻声道:“所以,你不要管我,也不要拦我。
若有一天你我对峙,你也莫要记挂这少桓,而对我手下留情,我亦不会因为你对少桓的眷顾,而放你一马的。”
闻言,渊子阙不顾正在飞驰赶来的亲卫队,把住灵念夕的胳膊,道:“你不要做傻事,我帮你,只要……”
他没有说完,亲卫队就走近了,但是灵念夕知道,他要说:只要你不站在天渊江山的对立面。
她对他勾起了嘴角,这微笑,是自从见到他以后,最和善的一个微笑。
但,看在渊子阙的心里,却蓦然变凉,那上扬的嘴角,温善的笑,恍若勘破了世间的秘密,她用笑回应他,恍若再说:子阙,你不要欺骗自己,灵家的血仇对面无论是谁,都是和天渊的江山对立,你我,注定为敌。
他还想伸手去拉她,亲卫队已经勒停了马,翻身下来行礼:“属下参见襄王殿下。”
声音洪亮,恍若在提醒他,他是天渊的襄王,是皇上的皇弟,于情于理,他都不应再做什么承诺,可,可他的心分明还想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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