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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帽子、鞋子尚且如此,帝王,自然就更是如此了。”
“――难道原本的帝王昏聩,就可以被刀剑加身、被乱臣贼子夺了社稷吗?”
“――难道篡逆的人足够贤明,就可以不再被天下人唾弃、非但不被指为乱贼,反而还被称赞为明君圣主吗?”
“在臣看来,君就是君,臣就是臣。”
“君不贤,臣下本应忠言进谏,严词规劝,而不是直接放弃君主,转投他主,更甚是取而代之。”
颇有些自豪的复述出自己的论据,黄生还咂摸了几下嘴,似是在回味自己在那场辩论上的风姿。
过了好一会儿,才憨态可掬的小心抬眼,打量了一下窦太后的神情变化;
见窦太后没有流露异色,才将话题从自己那场辩论,引回到窦太后此时为之困扰的事。
“臣认为,太后正在忧虑的事,也可以用这句话来解释。”
“――君,就是君;”
“――臣,就是臣。”
“梁王既已得封为宗亲藩王,便已经是臣;”
“陛下既已君临天下,便已然是君。”
???
“除非陛下绝嗣无后,否则,梁王便怎都不应该生出染指储位的念头。”
“甚至就算是陛下绝了嗣,也应该由朝堂百官共议,从先帝诸子当中,选出一位德行崇高的长者,以入继大统。”
“――即便先帝诸子,当今尚存于世者,除陛下外只有梁王一人,亦当如是;”
“只是无论如何,太后都不应该在我汉家‘还有帽子穿’,而且是有很多帽子可以穿――甚至是有不少好帽子的前提下,非要将那双名为‘梁王’的鞋子,强行穿到我汉家的头上。”
“因为这么做,丢的是我汉家的人、陛下的人;”
“最重要的,是先帝的遗德,也要因为这双被穿在头上的鞋子,而受到损坏了……”
黄生这番话,道理不可谓不浅显,逻辑不可谓不清晰;
但能让窦太后听进去,尤其是一听就心下一凛的,是黄生最后那句话。
“恐有损先帝遗德……”
“有损先帝遗德……”
“先帝遗德……”
又是一阵复读机般的反复呢喃,不止喃了多久,也不知‘复读’了多少遍,窦太后暗淡无光的双眸,终于缓缓泛起几缕流光。
――那几缕光算不上多亮;
但对于如今的窦太后而言,也足以称得上‘灵台为之一清’了……
“老先生不吝赐教,实在是感激不尽……”
说着,窦太后便也颤巍巍起身,对着殿内的黄生遥身一拜,以表达自己的谢意。
“若不是老先生指点迷津,我这个瞎了眼的老寡妇,不知还要为了这么浅显的道理,而平白花费多少心思。”
“――老先生说的对。”
“为了那么一双鞋,我实在是做了太多太多的错事。”
“尤其那双鞋,并非多么华美,而是比帽子,都还要更破旧一些的鞋……”
见窦太后终于从失魂落魄的呆愣中缓过神,黄生自豪之余,嘴上也不忘和窦太后客套起来。
诸如‘这是臣的本分’‘太后万莫如此’之类的客套过头,窦太后自也免不得问起方才,黄生提起的那场辩论。
而在得知那场辩论的结果,是天子启和稀泥草草结尾,那儒生辕固还大言不惭,气的老黄生好几天没吃下饭后,窦太后那张才刚带上‘人味儿’的面庞,却是当即再度阴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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