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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以前的艺术创作中,也是这样心猿意马和驴桩上拴不住缰绳吗?他对福克纳和王朔,也是这种态度吗?我满腔热情为艺术而来,他对艺术却是这种态度,俗话说心无二用,这样合作下去,还能攒出妓女和嫖客的新篇章吗?世界之巅的艺术大树,还能结出硕大丰满的果实吗?他是故意幽默(名人有时有这个习惯),把这作为正题之前的一个开场白,正餐之前的一道甜食或一杯开胃酒,兴奋一下我们的神经,活跃一下我们的肠胃、脑筋和思路,还是故意打岔,觉得与一个后来的年轻人合作,就需要故意抻他一把,修修轴,拿拿龙,拖拖他的时间,熬熬他的鹰消消他的脾气呢?还是干脆觉得与我合作有些后悔,现在要找一个托词,拿我在这里开涮呢?一个年轻人刚到巴黎,要想在这里出人头地,可真是不容易呀。
这时我突然又有一种警觉,别是这老瞎鹿本来就没这个主张,这里干脆给我下的是一个套——重攒妓女与嫖客的新篇章纯属子虚乌有,或这事本来有,但不是留给我做,只是把这作为一个钓饵,知道我是刚游到大海的一条嫩鱼,必定上钩,把我钓来,是为了让我给他汇报他心上人孬妗冯·大美眼的近况。
如果是这样,我从人格上就感到受到了极大的侮辱。
愣小子发起脾气来,也了不得。
我“啪”
地一下把手拍在茶几玻璃板上,将嘴噘起来说:
“瞎鹿,你不要这样,咱们还是明人不做暗事,你到底约我来是干什么?如果是谈本子,你就说是谈本子;如果是谈冯·大美眼,我劝你也别打着艺术的旗号。
看着咱们是乡亲,没有艺术和屎壳郎,我也会满足你的个人愿望,让你望梅止渴和望洋兴叹一下,何必跟我玩儿这样的猫腻呢?现在不比过去,好在我也是一个大腕,你不该这样对待我!”
瞎鹿见我发了火,又有些着慌。
他一下收起了他的架子,笑着脸对我说:
“看看,发火了不是,我知道你就会这样。
你的大腕地位,我还是承认的嘛,不然我会约你写本子?实话告诉你,为约你写本子,我连福克纳和王朔都得罪了。
谁说我没有顶着压力,我也是顶着压力的。
谁说我们不谈艺术了?起头谈谈咱孬妗就是不谈艺术了?这是什么逻辑?刚长出牙的狗爱咬人,你就是这样一头长满青春痘的雄狗,见谁咬谁,这还是地位不巩固、自己不自信的表现。
你以为搞艺术就得口口声声咬着它?就一定得曲不离口和拳不离手?错了,那是初级幼儿英语。
我如果是这样,我以前搞出的片子,也不会这么脱俗和让人耳目一新。
我搞艺术的时候,就从来不谈艺术,就好像考试的前一天,我不要再在那里瞎背一样。
那已经是强弩之末,捞不着什么稻草了。
倒是在自由联想的空间,在事物穿插的背后,去找艺术的感觉和想象,说不定倒能构思出宏伟的新篇章呢。
当然,没有宏大的艺术把握和艺术涵盖能力,他是不敢这么做的。
这就是我和你的区别。
何况,谈冯·大美眼就一定和艺术无关了吗?冯·大美眼是世界名模,她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是艺术细胞,我们近距离看一下这些细胞,解剖一下它们的结构,观察一下它们的切片和染色体,对于我们新搞的这部嫖客和妓女的片子,有什么坏处呢?用得着那么大惊小怪和大惊失色吗?是我心里有鬼,还是你心理脆弱呢?你给我乖乖地谈孬妗,我们倒可能培植出一棵无愧于影帝的盘根错节和枝叶繁茂的大树,你要老这么跟我闹别扭,凭你的小人之心,每每去度人家的君子之腹,我敢断定,咱们的这场本来可以搞好的合作,倒要最终断送在你手!我还不如回头去找福克纳和王朔去!是进是退,是福是祸,到底怎么着,你自己仔细思量吧!”
瞎鹿越说越激动,最后倒是他占主动,我又张口结舌没有话说,成了无理取闹。
他说完这些话,仰倒在椅子上,对我撒手不管。
我惭愧地一笑,也气馁地觉得瞎鹿说的不是没有一点道理,我自己也有些小肚鸡肠,一切从狭小的个人出发,容不得半点别人和别人的时间耽误。
再说,谁没有私心呢?谁不是时时刻刻想着自己的心上人呢?只要他片子决心搞,搞片子的同时,别说冯·大美眼确实跟艺术有些沾边,就是不沾边,他私下想一想,向别人打问打问,又妨碍什么大局呢?我在搞艺术的同时,就不想自己的心上人了吗?我怎么对己宽、对人严,不能严以律己、宽以待人呢?这样下去,将来能与人合作搞成什么事情呢?这样下去,岂不是煮熟的鸭子,又要飞到别人锅里了吗?我自己将自己的思想疏通,拍了一巴掌,又一次结束过去,开辟未来。
有些讨好地说:
“好,既然你说不影响片子,我就相信你,我可以把那天时代广场的情况和冯·大美眼的现状提供给你,不过我说过之后,咱们就得抓紧讨论片子。”
瞎鹿见我驯服了,态度也就和缓了,也露出了笑容。
他见我要说孬妗,也有些急不可待,连连答应我的条件,说:
“可以,可以,只要你一说完孬妗,咱们马上就讨论剧本,你原来创作的那首歌词,也可以作为主题歌。”
我也点头,与瞎鹿亲热得一家人一般。
我们甚至手拉住了手。
我这时知心地问:
“瞎叔,在谈孬妗之前,我还有一点不太明白,你过去不是挺怕女人的吗,怕她们沾了你的钱,为这事你把自己搞得也很痛苦,怎么一提起孬妗,你倒显得不管不顾了?你如果和她好上,就不怕她沾你的钱了吗?”
瞎鹿见我提这问题,不禁“扑哧”
一笑,用指头点着我说:
“你呀,你也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过去见女人,我害怕她们,是因为钱不假——但并不仅仅是因为钱,除了钱,还有其他许多方面呢。
如果她真是爱我的钱,倒也没什么,怕就怕在,她与你好的目的在她自己心中也很混乱,说是爱你这个人吧,也是爱你这个人;但你如果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不是家财万贯,不是影帝,她又注定不会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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