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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光照下屋梁的时候,开门鼓初打了一声。
裴玉照打扮上胡装,早早地在角门前等着,由阿霍牵了两匹马来,就要往清凉山上找月奴去。
有过上次清凉山下的意外,沉见徴心底发怵,实在不放心她,从头到尾,里里外外问了个遍。
裴玉照忍不了他了:“你啰嗦什么,这不是有人跟着我去吗?烦不烦呀?”
抱怨过了,立即同阿霍打马离开,给他留下并行的两个背影,让他不由得眼睛发酸。
昨夜欢好时的疑惑铺天盖地地袭来,沉见徴暗自伤怀。
这两个宅子,难道另一个是给这男人住的吗?原来,这男人是先来,他才是后到。
这时的阿霍已经打马行到了报国寺前,莫名打了个喷嚏,心虚地叫停:“三娘子……我恐怕得先到里头上两柱香。”
裴玉照纳罕:“几时见你求神请佛过,别是故意找茬罢。”
“倒不是我。
阿娘说,要好生供着香火,姊姊开的酒馆才能蒸蒸日上。”
阿霍和秋娘是她乳母许娘的孩子,裴玉照知道许娘是个信佛的,体谅地唔了一声。
不过她倒懒得跟着阿霍张罗这些,到了寺里,另外叫小沙弥给她找厢房等候。
彼时寒冬腊月,连地上的积雪都还未扫去,山门里各处冷清。
小沙弥却说香客正多,一间寮房也没有了,请她到僧舍里的禅房歇息。
长公主就是报国寺的头号香客,寺里香油最厚的一盏灯,写的就是裴玉照的名字。
这些年她早已经混了个熟脸,谅这小沙弥也不敢乱来,便跟着去了。
谁知她坐下来才吃了一杯茶,小沙弥忽地又引来一个男人。
裴玉照戒备心重,差点地抄起杯子打他们,定睛一看,那男人竟是李却。
“好巧。”
李却闲闲地笑了笑,掌心里放着两只手炉子,自然地递了一只给她,“原是要给本王的两个小孩子求长命锁来,远远瞧见了表妹,便叫小沙弥引我过来叙叙旧。”
这事,裴玉照早有耳闻了。
陛下见李却与先太子的儿女有缘,又为他不成亲的事作难,深思熟虑一番,索性把他们过继到了他名下。
裴玉照上回就是因这事得罪了他,如今他大张旗鼓地说出口,想必是与她算账来了。
小沙弥没有久留,这时的禅房里只他们两个人,佛像静静地坐在高堂上,木鱼槌悬着半个身子,僧人低哑的诵经声绕着重重迭迭的撞钟声传来,落得一片空悠悠的肃静。
她怕李却趁机报复她,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诚恳道:“那小丫头年纪小,是口无遮拦了些,但到底是表妹管教无方,实在要怪的话,就怪到我头上吧。
殿下有什么喜欢的只管说,便算表妹给你赔礼了。”
李却抬起眼睛望了她一眼:“喜欢什么都行?”
她连忙点了点头:“只要不是天上的星星月亮,大约——”
李却打断她:“那好,表妹回公主府问问姑父便知道了。”
裴玉照懵了。
有什么是不能直接告诉她,还要九转千回,在阿爷口里才能知道的?
她来不及计较,讷讷问了一句:“殿下不生气了?”
“我本来就不生气。”
李却轻笑出声,“难道在表妹眼里,我就是这么斤斤计较的小人,这倒真叫人伤心了。
何况表妹的人轻轻一句话,叫我白得了一个儿子一个女儿,如今儿女双全,谢你还不及呢。”
裴玉照疑心有诈:“那,表兄找我,有什么可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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