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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我转来好几天了哟。”
她扶着腰嗔唤,由她走后面一路走一路摆:“谈房子复垦的嘛,我们的房子那天小川去签字了噻,通知说是马上这个中秋过后来推房子呢,屋里总要收捡哈噻,莫非一哈都甩了不要了呀。”
老张听来感叹:“要过好日子了,那些旧家伙不要就不要了好大个了不起啊。”
“好日子!
我这个岁数的人还能过好日子,还有几个好日子能过啊!
我是干脆把房子拆了算了,小川也说他要到市里面买房子,哎呀干脆一哈交给他,一哈他来管,我也不问了,就把我个人的东西捡走就算了。”
她虽然说的可怜巴巴,语气听来却欢天喜地,想来表情必是眉飞色舞,又想到刚才见她惊点儿没认出来,生了场大病人都像换了一个,老张在心里暗道她如今的快活日子,心头更加酸涩,又听她道:“拆了也好,我恁大了也是跟着他们走了莫非我还一个人在那里面住吗,又是他老汉又是李毛儿又是下石坝根平,恁几个不睁眼睛的在那里我敢住吗?晓得是啷个回事,我听到潘大爷说那俩娘母都没判枪毙呢,晓得派出所是啷个判的,也不晓得究竟是哪个杀的。
她那种两个人都没事的话恐怕真正杀人的还有其他人哦。
还是我们那里风水不好,真的,你看吴秀珍嫁进来恁多年,风水把她的命压住了,不过虽说没判死呢,还是判的有好些年劳改,具体那些你我倒不懂哦。
哎呀那些是想不通的,不晓得到底她找的关系唛,还是真不是那两娘母杀的,你我谁看到呢,本身那两舅侄也不是啷个好东西。
本来打比没这事的话她们三姑娘以后肯定过得好,说是她读的那种书有用呢,说她那种读出来以后工资好得很,找钱容易得很。
那天老大转来晓得给她俩收拾啷个,我还说跟她谈两句呢,忙得很,没站一会儿就走了,以后恐怕这一坡她屋里是不会再上来了。”
老张想起来昨天潘天发是讲吴秀珍跟李明慧的事,他当时一心沉浸在信好的事情里没有多加理会,这一阵又不在家,更不晓得她们的案件后面是怎么演变发展了。
只是的确可惜了三姑娘,年纪轻轻的,这辈子若换个人家投胎,不定现在过的是什么人上人的好日子。
对这个案件老张至始至终没相信过吴秀珍和三姑娘是凶手,而一直认为是李罗舅侄缠斗失手致死,那么既然信了这一点,至于真相究竟是传言的罗根平进来偷钱被李毛儿发现,还是李毛儿要拿钱出去鬼混被罗根平拦住想分摊,又或者是罗根平对三姑娘心生恶念李毛儿护女心切……那些都不重要了,恶人有恶报。
只是想起来三姑娘本该在大城市能过的风光安逸,吴秀珍也能跟着苦尽甘来,料不到命运是这样的安排:“她又读的哪种书嘛,出来做啷个。”
“那倒没细问,反正说是在上海已经开始工作唛啷个,好像说实习啊?恁远哪个晓得那些哦——你们忠承还在上海的嘛,说是你们到忠承那里去耍欸,啷个样嘛。
我前两天转来看到,你们也不在屋里,大坪潘大娘也不在屋里,真是说话都没有人了,说是河底下席元席寿也把房子复垦了,他两弟兄也要搬到街上去住了。”
老张因此愈发提不起兴致:“那好噻,一哈都到街上去,人多又热闹,也到城里去当城里人吧。”
“寡是他户口还是迁不走哦!
你只是房子复垦了房产证给你收转去了,你土地还在这里噻,一年还是有几个土地钱可以拿哈!
说到户口在这里我还有件事要问哈你。”
她说话总匆匆忙忙像来不及一样,这里话没有说完那里又急着开始,似乎许久不见,心里已经有一大堆话要赶紧像泄了口的洪水放出去:“说是信好已经找转去了吗?我听潘大爷在街上说的,说他个人亲生的外公来把他找转去了是不?是真的唛假的。”
老张忽然鬼火直冒,禁不住嗓音发颤:“他在哪里跟你说的。”
“今朝在街上碰到,我也是才晓得,真的唛假的嘛,那他就不转来了吗?他那种你们想去把他要转来的话应该还是可以哦,毕竟他户口还在你们上面,他莫非就一直不转来看你们了吗?还没看出来,以前一直觉得恁乖的娃儿。”
朱慧芬只感到前面的人越走越快叫她连说话都开始带着喘:
“也是个苦命的娃儿,恁小个儿就让亲生妈老汉甩出来了,这哈儿已经养恁大呢又来找转去,那他不是书都不读了咯?读书恁好个娃儿,还说考起大学唛二天有出息把你们一哈接出去。
他那边也是,为啷个不准他读书嘛,正儿八经的讲他现在读书二天享福的还是他那边,我来说的话太没得良心,你信好也没得良心!
恁小个儿忠传就把他养着,你们就把他带着,已经恁大了还转去了,那以后忠传又啷个办呢,真正是苦命的人遇到苦命的人,她的命也不好,捡个娃儿来命也不好。
哎呀走不赢,还谈我们二爷老了,哪里见老啊,所以谈我要死了呢,我一个空手还走不赢你背背篓的。”
她只管絮絮叨叨的说,老张的步伐完全不能干扰打断她,也不管他是沉着嗓子说的:“还谈那些闲话整啷个,不是你屋里的财捡转来也揣不住,他那边也是妈他该转去尽孝呢,恁多年不在跟前。
二天是有出息也好没出息也好,管她享不享福,菩萨递给我们忠传的,她已经做完她该做的了,菩萨会晓得她的好,菩萨会晓得善待她,那些不用外人焦。”
老张说着话,累极了,顿时泄了气,人站在一棵泡桐树边就再也抬不动脚。
可朱慧芬还是靠不近他,嗔唤得更厉害了:“哎呀菩萨啷个菩萨哟,那些都是假的,那些都是假的!
那是你信就有不信就没得,你看我硬是天天说看到他老汉跟李毛儿他两个在我身边转,他就像这样拽我的手啊胳膊,就在我手边上,我们小川硬说看不到,李敏也说看不到,一哈都谈看不到。
我去找永城那个先生呢,他说他看得到呢,他还拿啷个东西来给我熏呢,说是这个能把他几个熏得走。
你说奇怪不奇怪嘛,他个人的亲老汉他看不到,反而一个不认识的外人还来看到了,老实的,我就信他的话天天找他来给我熏,后面他几个硬是不来找我了。
实际我生病之前我就该去的,那又是黎祥琴给我介绍的人,也怪我个人,那天下来想躲懒,错过了!
我假如早点去的话我都不会像这样,白白害我在医院躺恁多天,非说我这是啷个病,实际哪里是嘛,那病在我身上酒究竟啷个我会不晓得吗,耽都耽误成病了,真怄人!
她又像久病成医一样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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