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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仁姝叹口气,脸上做出一言难尽的模样,挨着她的耳朵道:“不定她这辈子还转这些来不,乃幺人都不晓得在哪里,不管他转不转来,转来肯定是要抓进去的,坐好多年劳还不一定,人家年纪轻轻她等得?她娘屋里是些啷个人呢,没得哪个是软柿子,即使他没被抓住,你晓得他躲在哪里,晓得他哪天转来。”
她又同一众听信的人道:“那两个娃儿才可怜呢,细的才五岁多点,大的才读初中,乖生生的两个娃儿,也是造孽。”
代明秀悄悄同卢定芳道:“他老汉死他该转来哦,妈老汉死都不转来看一眼吗,总不可能说躲一辈子哦。”
长耳朵的黎仕莂却听了去:“你没赶场上街不晓得,你上街去看哈那街上贴的,到处都是,这哈儿不是这坡坡晓得他,满石岩都认得了,他敢转来不嘛?转来就把他逮住。”
卢定芳:“那妈死他好好生生都没安埋,何况现在!
他有孝心不得做出这些事来!”
鲁仁姝又同大家摆:“硬是造孽哦,你们不晓得,我昨天下午还送饭去了的,他都没吃,门都没开,没出来,他是出来吃两嘴饭的话他也不得恁快死。
也是哦,哎呀——屋里吃的一哈吃完吃光了的,冷饭冷菜开水,梅英买的蛋糕,苹果,糖,牛奶,点儿都不剩!
就是小娃儿的感冒药他都是翻出来吃了的!
又是这里说的话,我们二嫂其他没有,她在生时他是没饿过肚皮的哈,再缺粮食再寒冬腊月只要他谈一句饿了,我们二嫂都是给他弄来的哦,你以为,我们二嫂是个好人哈。”
“好人,好人不晓得珍惜。”
边上打纸钱的老头唏嘘。
黎仕莂又奚落鲁仁姝:“两弟兄一起走也好,你搞忘了那哈儿他两个啷个整你跟封增银啊?两个人把他拦到鱼塘坎上打,不是我屋里的话惊点儿要把他打死,这回封增银可以出口气了。”
道士先生们这时正式进门来,席文华在外面田埂上噼里啪啦放火炮,一响一两分钟,声音从河底下一直跑到河对门山岗上去。
席元背着手在坝子边指挥:“甩过去点,甩过去点!
莫把谷子炸到了——”
堂屋里这时挤满了人,点香燃烛的,敲锣打鼓的,吹唢呐的,吹号的,念唱的,和封进封霞,封家上一辈同母异父的姑姑,周清芳这边两个兄弟,满屋子的人,挨着身边儿站说句话还听不清楚。
中间正上方的八仙桌原本占地,左右两边又各放一方棺材,本就不宽敞的堂屋转个身都绕不开了。
那门口挨着灶房的左边屋檐下由三块门板搭拢来的案板上面碗盆筷子青菜豆芽血旺摆一案板,右边是一张巴掌大的折叠小方桌,潘天发老张席寿周清芳等人正挤在一堆写封家族谱祔纸。
席寿对此次的丧葬事宜上心极了,这是他人生当中首次掌坛,想来也是最后一次。
周清芳说,席寿落笔,老张写封号和祔纸,潘天发写挽联,席文华放了火炮凑过来看,十分羡慕和向往:“怕二天这些手艺要失传哦,你几个手艺人收徒弟不?”
席寿片刻不分神,老张笑着不搭话,潘天发应他:“想学不嘛?拜个师喊他们教你嘛。”
“我不得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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