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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探出头,警觉地往两侧望了望,看到四周黑寂,并无他人。
“周义呢?”
我往里面看,屋里也是一片黑,一片沉寂,没有人声,也看不到人影。
兰芝姊姊垂下眼来,低低地说:“阿姝妹妹,周义走了。
前日过了人定之时便走了。”
“走了?”
我惊愕地待在原地,好像陷入了一个巨大的虚空。
周遭的一切都在坠落,落到一个看不见尽头的去处。
有什么东西落在了我的唇边,咸咸的,苦苦的。
“他去哪儿了?”
我迟疑地问道。
兰芝姊姊却摇了摇头,我不知,这是在说她不知道,或者在说,她并不想告诉我。
她的泪水,却明明白白地诉说:那个十六岁的少年,不会再回来了。
“他临走前,与我说,若是还能再见到阿姝姊姊,便让我把这本书给你。
他说,阿姝姊姊曾经对他说的话,他都记得。
这书里的东西,他也都记着了。
你教他识字,教他道理,他记着你的恩德。”
我接过了兰芝递过来的书卷。
“阿义常读这本书,天蒙蒙亮就趁着日光读,夜里舍不得点灯,就在月光清朗的时候,趁着那光读,我总怨他痴迷。
可他说,知道书里的东西,天地就大了。
我不懂他这话是何意。
到底,我不过是一个无知妇人,要是他的叔父还在,或许还能说叨说叨。”
说到周二郎的时候,兰芝蓦然停了下来。
我往偏房里望了望,小娃躺在席子上,席子下垫着密密的干草,身上盖着一层薄薄的被衾,睡得香甜。
他的眉眼,像极了他的阿父。
“姊姊,日前之事,是我之过。”
我犹疑着说出了这句话。
兰芝含着泪摇了摇头:“是命,都是命罢了。”
这是淳朴的乡民,他们承受着生活的剧变,和生活的剧痛,他们理解不了这痛苦的根源,也无力改变,便把这消化不了的,统统归结为命运。
人是斗不过命运的,这样就能让自己安然受着这份痛苦,在痛苦里头,活下去。
在那草席的边上,我看到了一个麻布的包裹,鼓鼓囊囊的。
“兰芝姊姊,你们可也要走?”
她听见这句话,眼神里闪出一丝慌乱来,好像被人看透了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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