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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夜葬 第二夜（第1页）

第二夜

程應曦是啜泣著睡著的，無論她怎樣追問程應暘，他都一聲不吭，他已經累極了，她卻哭得傷心，他沒有辦法，想將她攬緊抱著她睡，她卻躲他遠遠的，讓他又冷又氣的距離。

程應暘第二天醒來的時候，身邊已經沒有人了，她走了，乾乾淨淨，沒有留下任何痕跡，除了在繾綣在房間裏的她的氣味。

他狠狠把枕頭砸到地上，她是真的被嚇到了，他何嘗不恨自己，覺得自己賤，明明是她毀去他單純的對姐姐的依戀，她引誘他卻背叛他，她一次一次騙他，還利用他，是她說一隻會在他身邊，不會離開他，卻來到另一個城市上學，不要他了，他卻將生意都轉到這邊，巴巴的跟過來，置了一間新房，暗示她可以搬過來跟他一起住，以為自己可以忍耐，卻還是一敗塗地。

程應曦回到學校，一直埋首課業，逼自己不要再回憶那個晚上的事，可只要一得空閒，就忍不住去想，可就是頭疼欲裂，她也搞不清是怎麼回事，她只是恐懼迷亂，對自己的身體都全然陌生了，覺得再也不知道該怎樣面對弟弟，越想越覺得自己骯髒下賤，又強迫自己不要再去想。

quot;小曦，你做什麼呢？quot;室友回來了，打斷她的思緒，給她帶了飯，曖昧的笑著塞給她一封信，quot;美女啊，你最近怎麼還愁眉苦臉的啊，瞧，又是你的裙下之臣的情書，我每天幫收手情書手都要腫了quot;她苦笑一下，自己現在這樣混亂，哪里顧得上這些追求者，她瞟了一眼，字漂亮卻拘謹，便隨手拆開來看，開頭就是一句quot;你是我心中最純潔的百合花quot;，她終於笑出聲來，她是個連自己記憶和家庭關係都理不清的人，還什麼最純潔的百合花，於是不再看直接扔進垃圾桶裏。

已經半個月了，程應曦不敢回那個家，不敢跟弟弟聯繫，她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發生了這樣的事，她還有什麼臉見他，她在宿舍一個人待到傍晚，下雨了，一點一點打在窗戶上，她覺得餓，還是撐傘出去吃飯，手機卻突突的叫囂起來，她接過來，螢幕上寫著：應暘她猶豫良久，接了，quot;喂，quot;她顫抖的回答，quot;姐，快到北門來，我在那等你，別問為什麼quot;他幾乎命令的強硬口氣讓她不適，卻嚴肅緊張的絕不是玩笑，她躊躇了一下，馬上穿鞋出去，打著傘將要走到北門，她越來越急，不管怎樣，那是她弟弟，她唯一的親人，她在父母墓前發誓要照顧一輩子的人，儘管他犯了再可怕的錯誤，她都應該原諒他，何況她決定來上大學而將他一個人留在那邊，本來就都是她的錯

突然路邊閃出一片身影，程應曦嚇了一跳，那人擋在她面前，她仔細辨認，好像有那麼一點眼熟，仿佛是打過幾次照面的鄰班的男生，quot;你有什麼事嗎？quot;她努力溫和的問道，卻向北門那邊張望，那男生低下頭去，滿臉通紅，結結巴巴，quot;程應曦……我……quot;

quot;同學，我有急事，你有什麼事改天再說好嗎？quot;她不想再和他這樣耗下去。

quot;不……quot;他卻也給逼急了，上前一步迫近她，程應曦只好往後縮了一步，quot;程應曦，我……你……你收到了我的信嗎……quot;

quot;什麼信？quot;她一時想不起來，不記得有這樣的事。

quot;就是我托你室友給你的信，你沒收到嗎？quot;那男生垂著頭，緊張而焦灼。

程應曦終於有點明白過來，那應該是她丟棄的情書，她有些抱歉，卻覺得應暘說的那麼急不能再等，quot;對不起，我必須走了，我弟弟還在等我。

quot;她起步離去，那男生卻擋在她面前，quot;程應曦……我……我……一直都喜歡你……quot;他終於倉惶而狼狽的說了出來，程應曦一愣，卻不容的多想，此時根本沒空聽人告白，還是要走，男生一把牽住她的衣袖抓住她，她又驚又急，甩手想掙脫他，卻被抓的更緊，quot;程應曦，本來我不敢來的，可是那天晚上你對我笑了不是嗎，我以為你也……我是真的很喜歡你，做我女朋友好嗎……quot;

quot;自作多情quot;哪有這樣的事，她心裏生出厭惡，使出更大力氣掙扎，quot;你幹什麼，快放手quot;那男生卻很激動，死死抓住不放，正糾纏著，突然他們之間夾進一個高大的身影，那人一拳將那男生狠狠擊倒，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幾乎拖拽著她一路狂奔，她驚呼：quot;應暘quot;

他不回頭，直指目的地，她只能看到程應暘挺拔頎長的背影，她的傘落在那裏，他似乎淋了很長時間的雨，頭髮濕得緊緊貼住面龐。

出了門，程應暘把她塞進車的前座，然後自己重重的跌到駕駛座上，猛地發動汽車，飛速馳去。

程應曦輕喘著看雨水順著他的側臉滴下來，她心裏絞的難受，她輕輕問他，quot;應暘，怎麼回事？quot;

程應暘全身緊繃著，咬著嘴唇，狠狠拍了一下方向盤，quot;媽的，沒想到那班混蛋動手這麼快quot;

quot;你沒事吧？他有沒有傷你？quot;他問的關切，卻連臉都不側一下，直直盯著前方。

quot;我沒事。

quot;她心裏暖暖的漣漪泛開去，鼻尖酸酸的，畢竟是她的弟弟，真正關心她的人，她儘量放鬆起來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面對他，側過來柔聲追問，quot;到底怎麼回事？quot;

他凝視前方的雨刷賣力的工作著，沉默很久，quot;許家的混蛋，等著去死吧quot;他低低的咒駡著，卻仿佛不是在回答她。

程應曦終於有點明白過來，他們不是再說同一件事。

quot;他不是什麼不許家的人，他只是我的一個同學。

quot;她打消他的疑慮。

quot;什麼quot;程應暘驟然一驚，原來是自己誤會了麼，可是許家的人打電話威脅他的時候，也絕不像是開玩笑，他什麼都來不及想，只顧沖過來把姐姐接到自己身邊，quot;那他抓著你幹什麼？quot;

quot;哦，他……他只是……想表白而已。

quot;她有些臉紅的訕訕答道。

看他神色如往常一樣冷凝，繼續問道：quot;你說的許家的什麼是怎麼回事？quot;

quot;你不必知道，生意上的事。

不知道他們怎麼知道你在哪的，威脅我不放他們那批貨的話就找你的麻煩。

quot;他此時說的輕描淡寫，將自己瘋狂的擔心一筆帶過。

她不明所以，quot;叔叔呢，生意的事不是一直由他在管嗎？quot;她輕輕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