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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仲秋领着乌泱乌泱一大队人马,出现在黄花甸子上,这些虾鳖海将平时就是怂包一个,这会儿象打了鸡血一样,精神抖擞,陈氏骑着高头大马,戴着西洋茶色镜,那噼哩叭啦的跑步声以及震动带起的烟尘,象一股旋风,好几个人急急从路上跑过。
“哥,牛!
气派!
这他妈的日本人家伙什就是好使!”
铁牛跟在马旁,带着人跑。
“废话!”
陈仲秋目空一切的样子,抚了抚腰间壳子枪,用折叠纸扇抵抵眼镜,“这都是谁?这么没有眼力见,到处乱跑?要是让我马撞了,怎么办?”
“回大队长,只能活该!”
张志清到底上些年纪,像瘸腿老驴一样,一蹦一跳,跟着跑。
小巷子里平时热闹非凡,那些住在这里的人,会忙里偷闲,站一站,聚一聚,张家长,李家短,你来我走,这会儿跑得空无一人。
“这他妈人都哪儿去了?”
陈仲秋三天两头出现在黄花甸子上,看看蒸蒸日上的太阳,想想都美:怎么啦?怎么啦?不服气,是马子,是镙子,拉出来溜溜,他才是这片土地上的主子,黄兴忠虽脚底下抹油溜了,林梅还在,隔三差五,在兴致好时,他一样可以敲开一直紧闭黄家大院的门,随便走,随便看,老女人林梅得给他倒茶让座,看着他前呼后涌、耀武扬威,带着一脸巴结地笑。
陈仲秋会坐到暖屋的沙发上,翘起二郎腿,一边把茶吸咂出声来,一边看着土沾尘染的家俱,无限怜惜摇摇头,曾经如此热闹,如此兴旺发达的黄家大院,在岁月的长河中,一点点败落下来。
“黄兴忠那老东西,最近没有回家?”
“自从走,就一直没有回!”
林梅不卑不亢说。
“这么大个院子,没了人气,阴气太重,小心哪天说不定就有鬼出来!”
他捻捻下巴上几根长出杂色胡子,站起来,拍拍屁股走人。
他这是干什么?林梅看不懂,也看不透,通常走这儿,一抬脚,就到杨坚强那儿了,能坐上半个时辰,林梅会靠在黄家大院的墙上,直到这个无赖离开杨坚强,杨把他送出来,并且不卑不亢看着林梅,扭头进去,林会索然无味退回去,把黄家大院再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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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是大队长,我们此次行动,镇是镇长知不知道?”
张志清凑上前,扭头看见衰老不成样子的张一山,怀中抱着褪了色的拐棍,眯缝着双眼,假寐状靠在墙上,这老东西,寿命咋这么长?怎么也有九十岁了吧?在他的记忆里,张一山已经很老了,老得快拉不下屎了,其实张还没到七十岁。
“这关你屁事?少在这儿放屁,土木镇没有你我兄弟罩着,早他妈乱成一锅粥了,有些事,我们完全可以内部掌握,再说:这也是本人职责范围内的事,城防司令丰臣惠子小姐不是前来土木镇视察时说过:我们联防队虽驻扎在土木镇,但我们独立于城镇,隶属于警察局管辖,维护本镇治安,责无旁贷,顺带帮助皇军催粮催款!”
“对!
对对!
老东西还没死呢,怎么也有九十岁了,这不是浪费粮食吗?”
王三木啐了一口痰。
“活瞎了,土木镇上人都活瞎了,众人皆睡,他独醒!”
眼屎亮黄,象玉米糊糊粘在眼角,“天作孽犹可违,人作孽不可活!”
想起黄兴忠十七岁那年,把驴拴在他家窗棂,晃如昨日,太阳一晒,那种臭烘烘、骚烘烘的味,就弥漫开来,不用吸鼻子,也闻得见,别人恶心,张一山偶尔调过脸,在风缝中闻得见,鼻子起二节。
“老不死的,说谁呢!
?”
刘铁牛自从参加联防队,日月就过得崭新起来:过去看不起他的人,开始巴结他,一直对他吆五喝六的老丈人,开始破天荒喝酒会叫上他,有时还给他敬烟,谁说马蹄靴子,不可以倒着穿?
“我自言自语,我在自家门口,管得着吗?”
张一山老了,一脸皮囊,腰弯得象虾公。
“嘿!
嘿嘿!
你个老东西,屎尿一裤裆,连个人种也没留下,你还牛气上了!
跟你一般大的,早他妈到地下听地狗喊了,你咋还在这世上活受?你他妈到底留恋什么?我浪费一颗子弹,送你去老家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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