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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水和泪眼一道滴在桌上,蔺南星缓缓起身,走到天子的身边,捏着绣帕,轻柔地擦去景裕手上的血珠,又拿出另一块带着淡淡药香的绣帕抹去景裕脸上的泪水。
景裕拽着这个气味已然不同往昔的奴婢,竟不知他和蔺南星是何时开始生分了的。
是从蔺南星去监军开始,还是从蔺南星成了安帝中贵起,或是他成了天子以后……
还是从始至终就不曾有过一丝真情?
景裕紧紧拽着蔺南星的衣襟,再顾不得奴婢腌臜,贵贱之分,他靠进他的奴婢怀里,发了狠地道:“你是朕的奴婢!
你本该只是朕一人的奴婢,你只能是朕一人的奴婢!
哪怕这世上再无一人真心对待朕,你也该对朕忠心不渝,万死不悔!”
蔺南星一如往昔般,轻轻拍哄着景裕的背脊,慢慢道:“奴婢始终是陛下的鹰犬,内廷的奴婢,大虞的子民,奴婢与内外朝臣一般,对陛下披肝沥胆,效死输忠。”
景裕轻轻笑了一声,抬起一双清亮的泪眼,阴恻恻地问道:“蔺南星,你是不是还以为朕是纯昭宫里不学无术的皇子?我本以为你是朕……朕的奴婢,可你借朕的手,为旧主复仇杀蔺广,秦屹知借朕的手提拔秦家门人,还有那些大臣们……”
景裕又笑了,眼泪未止,嘴角带笑,神情却忽然冷了下来,如一汪深潭。
他轻声下令:“蔺南星,跪下去!”
蔺南星垂眸,将绣帕裹在景裕的指尖,一步步走下台阶,跪回到原位。
几丈之遥,如隔天堑。
少年天子孑孑而立,身形挺秀,衮衣绣裳,九五之尊;他背后是通天书海,身前是狼藉的案台,遥对的是央央宫闱,煌煌天日。
景裕捏着渗出血迹的柔软绣帕,视线投向他的奴婢,他的大伴。
景三郎红着泪眼,叩问道:“朕只问你一句,蔺南星,你这奴婢,当初待我可曾有过……真心?”
蔺南星低下头颅,再次趴伏到地上,如同刚才面对景裕的问责时一般,重重地磕了个响头。
真心……
蔺南星对景裕,必然是有过的。
在纯昭宫相依为命之时,两人一个是六亲无靠的皇子,一个是有进无退的奴婢;若不是彼此真心以待,相守相望,或许他们早就成了宫闱里的一具具尸体。
断然不可能同心协力,走到今日的高位。
但再好的情谊,被景裕这般多疑地空耗着,也会消磨散去。
蔺南星闭上眼帘,虔诚地道:“……人非草木,孰能无情,陛下待奴婢的好,奴婢不敢忘怀,如今凤止已故,奴婢再无他主,只是大内的犬马,陛下的宫人,奴婢愿为陛下鞠躬尽瘁。”
“你直起身子,好好跪着。”
景裕眼泪渐收,垂下眼眸,审视打量着蔺南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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