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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语气逐渐悲不自胜起来:“若是奴婢福薄,将来无法再陪伴陛下之时,希望陛下能为奴婢的正君做主,再许他个好人家嫁了,莫要让他往后孤苦无依。”
景裕听着蔺南星的分香卖履之言,眼眶红了一圈,他捏着蔺南星的肩膀道:“伴伴,你会长长久久活着的,没有你,便没有如今的朕,你得一直活着。”
少年天子眼里含泪,哽咽道:“告老之事你不要再提了,朕的京营少不了伴伴,但御马监的职责,伴伴便慢慢交托给少监逢力……”
景裕眼里泪水一滴滴往下落着,哭得好像又变成了那个纯昭宫里的景三郎。
景裕强忍住哭腔,却被更大的悲伤与空虚包括住了心神。
他觉得自己像是要失去了什么,却依然忍住了剜心之痛,哭着叮嘱道:“往后你便在府第里养病休息,让你那正君照拂好你,等你的病养好了,再回来为朕办差。”
蔺南星露出浅淡虚弱的笑容,轻声道:“奴婢多谢陛下体恤。”
他自荷包里摸出一方绣帕,轻轻擦拭着天子的眼帘。
景裕感受着来自奴婢温柔的抚摸,紧扣住蔺南星的手腕,压抑着低泣起来。
——
蔺南星之后又在御书房陪了天子好一会。
直到汤药熬好了,景裕看着蔺南星当面喝下,这才放人离去。
蔺南星走出太极宫时已是未时。
本应日光耀耀的天色,忽然阴云密布了起来。
许是很快就要下雨。
夏季的天色变幻无常,就如同景裕的性情一般喜怒难测,也如同之后的朝堂一般风雨欲来。
蔺南星在听闻景裕打算清扫秦世贞之时,虽是打算尽快急流勇退,却也没想过他能进展得这么顺利。
他今天装晕,引来太医,本只想让景裕对他之后的告老或是离京有点预计。
蔺南星早就做好了用上一年两年,和景裕慢慢磨这事的打算。
却不想景裕直截了当地让他卸了掌印太监的职责。
如此想来,景三郎对他的情分,或许比他预计得要再多些……
但蔺公公也不敢盲目信任天子的恻隐之心。
毕竟远香近臭,景裕这一个多月来疏远了他的大伴,许久才见上一面,本就容易觉得蔺南星比往昔更好一些。
加之景裕忽然得知蔺南星命不久矣,并且都人命危浅了,还依旧一直侍奉景裕、为朝廷操劳。
在景裕看来,蔺南星为了天家、为了大虞早有赴死之心,自然更是只能想到蔺南星往昔种种的好来。
蔺南星这通折腾看着是棋行险招,甚至犯了欺君之罪,其实……他没有骗景裕。
蔺南星有再滔天的权势,也控制不了那么多太医,来陪着他悍不畏死地欺君罔上。
三人个太医里只有徐太医是他的人,负责用耿直的性子引导景裕注意到他这奴婢的病况,其他两个太医的表现不过是性格使然。
——太医们说的病症都是真真实实存在的。
蔺南星入内廷后的这六年,浑身积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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