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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这么静静望着景裕,道,“陛下,你心里明白的。”
景裕忽然之间也像前面的蔺南星一样,沉默了下来。
他当然明白,蔺南星从未想过要害过他。
蔺南星做他的内侍、掌印御马监、提督京营的这些年来,一直勤勤恳恳,效死输忠。
即便他因沐九如而有所欺瞒,也不曾做出弑君叛国的事情。
可景裕就算对这些心知肚明,依然忍不住地会害怕,怀疑。
他害怕蔺南星终有一日,会因为沐九如而厌恶他,伤害他,遗弃他。
景裕清清楚楚地明白,他从未讨过任何人的喜欢。
他除了威胁与压迫,又能拿什么去同沐九如竞争,留下他的奴婢?
景裕的呼吸沉闷而急促,蔺南星在被褥下与他的心上人两手相执,两心相知。
本以为永远也不会向景裕说出的话,也自然而然地就从他的唇齿间满溢了出来。
蔺南星道:“我从没爬到过你的头上,也从未用脚踩着你过,是我不想被你用再脚踩着,再被你私刑打骂而已。”
景裕的嘴唇不住颤抖,一汪泪水汹涌而出。
他不想打蔺南星的,他从来没想过伤害蔺南星。
可他还是那么做了,做了很多次,哪怕他事后会觉得愧疚,会去补偿,他怒上心头时依然不会留手。
只因他知道蔺南星会原谅他的,只要蔺南星还是他的奴婢,蔺南星就永远都不会与他离心。
可蔺南星,已经不想做奴婢了。
不论蔺南星是成为将军、庶民,亦或是一具尸体,都不再会是他的奴婢。
蔺南星一刻不曾放开沐九如柔软的指掌,他的手心早已浸满了汗水,可沐九如依然黏黏糊糊地贴着他,甚至还轻轻地捏着他的手背,让他获取到源源不断的勇气。
二十年为奴为婢的时光,在蔺南星的身上打下了洗不去的记号,可他也想过许多,恨过许多,期盼过许多。
他不再回避那些卑微的过往,一字一句向他名义上的主家缓缓道来。
“景裕,我不喜欢被那么对待,我不想随意地被主子拿来撒气,不想终极一生都只是在贵人面前抬不起头的一条贱命,不想所有的功劳苦劳,只因我是个奴婢便理被所应当地剥夺……”
他沉沉吸了口气,道:“没有人会喜欢被那么对待,但作为奴婢没有挑拣主子的权利,我们的命只值……那么几两银子,我们像货物一样卖身给主家,卖身给天家,便再也没了做人的权利,只能承受这些屈辱,一直到死。”
“没人会为我们打抱不平,也没人会想要去体恤、理解我们即便只是个奴婢,被侮辱打骂了也会感到委屈,感到痛苦,也会有不想做奴婢的时候。”
景裕的心里空了很大一块,他想,他是知道的,奴婢当然也会痛,也会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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