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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喜欢周恪己,就去陪他一起遭罪啊?又鄙夷必须面对的人,又依赖眼下的财富,这种扭曲何其相似。
周恪礼想着,忽然笑了一声,就仿佛看到了另一个自己一般。
唐金玉坐在东旭殿内,两个仆人在她身边晾了茶水,见到周恪礼进来,唐金玉垂着眼坐在那里,连动作也没有动过:“三哥回来了?”
黯淡的东旭殿内照出夕阳金色的余晖,两个侍从正在角落里一盏一盏点亮灯光,浅黄色的灯光此刻在太阳的余晖里灰败地飘摇,明明已经是余晖,这种人间的火苗却依旧没有半点力量与其争辉。
只能一边晃动一边等着夜幕西沉。
太阳总会落下的,等到太阳落下,这黑暗昏沉的人世间就只能仰赖于一盏一盏的油灯了。
唐金玉不愧是老国公养出来的金枝玉叶,她圆润白皙的脸上浮动着油润和滑腻的光泽,圆圆的眼睛仿佛上好的宝石一般,似乎天生就是应该坐在黄金屋里受到人世的供养。
所有的苦难、所有的隐忍都与她没有关系,她生来就是来享福的,生下来就是不为了受半点委屈的,生下来就是黄金殿上最配得上的装饰。
“她又受了赏赐了。”
周恪礼站在唐金玉面前,他的阴影被殿外的夕阳拉长,笼罩在唐金玉的身上,“虽然说都是父皇的旨意,但是一个是至今没有婚配的落魄罪人,一个是清河县流民出生的平民丫头。
似乎是很相配呢。”
唐金玉猝然抬起眼,目光里含着怒意瞪向周恪礼,片刻后冷笑了片刻:“是,配得不得了,黄泉路上一个人走着孤单,恰好搭个伴,不好吗?”
“宫里大多数人都说皇兄仁厚而良善,不过我却知道,皇兄是一个很薄情的人。”
周恪礼坐在唐金玉身边,端起另一杯茶轻轻晃了晃,“你对他如何真心,你如何心悦于他,连我也能看得如此明确,但是他却无动于衷,从前就是无动于衷,落难后更是如此。
如今你要做他人嫁,他倒也没有半点反应。
他这样的人,哪里有什么真心?”
“我看未必见得。”
唐金玉勾着手自顾自打量着圆润的指甲,“我看不过是冷宫孤苦无依,有婢子投怀送抱便接受了。
就是知道对方低贱,但是黑暗中昏聩寒冷,也只能勉强用之,大不了出了这窘境再甩掉呗。”
“也是。”
周恪礼笑了笑,“倘若嫁给大哥的话,金玉要做一国之母,还能容不下一两个奴婢吗?届时不过给个封号将她束之高阁。”
这话说得周恪礼心里格外难过,那种压抑不住要去破坏什么的心情越发翻涌,像是要顺着喉咙吐出来一样。
但是唐金玉没有发现他的异状,反而似乎想到了什么,忍不住捂着嘴笑起来:“她?哈哈哈,就她那个性子,进了后宫都不用我自己动手,有的是人要拿她开刀。
我们这些世家大族历经百年而气候大成,吃穿用度无一不是规制礼法之所在,什么时候做低伏小、什么时候拉拢结交,这察言观色的功夫这都是多年间练出来的,各中道理如此之多,岂是她一个市井小民能弄得明白的?”
周恪礼跟着干笑了几声,觉得喉咙都有些干涩发痒,最终是笑也笑不出来了:“可惜啊,金玉虽然还是太子妃,太子却不再是金玉喜欢的恪己哥哥了。
金玉好不容易练就的那些本事,怕是没办法在恪己哥哥身上施展了。”
空气一时凝固,唐金玉目光微微晃动,片刻后缓缓转过头:“你在讥讽我?”
烛火微微晃动,夕阳一点点沉入鯀山的山坳之中,最后的余晖攀附着起伏的山峦而不肯就此西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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