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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男性村民从路边半人高的茅厕里慢悠悠地走出来,一边胡乱系着裤带一边咔咔咳嗽着。
“你张老五的鼻子长到了屁股上了?也不闻闻这气味儿……”
黑蛋向那人开玩笑道,“一准是旁边儿的关老才家在燃烧臭蒿熏蚊子。”
姓张的那人听了仰脸翘起鼻子闻了闻空气哈哈笑了起来:“像是臭蒿味儿……俺说茅厕里咋没蚊子叮屁股了,这气味儿呛人但蚊子害怕。”
黑蛋开玩笑道:“看来你臭屎还没拉完,赶快进去再屙一会儿,免得回家睡觉拉到床上挨老婆的脚踹。”
“你黑蛋净说些涮人话!
俺又不是三岁小孩儿拉屎没把握。”
他们正说笑着,关老才从烟雾缭绕的小院儿里钻了出来,咔咔咳嗽了一阵子用手掌抹了抹被烟气熏出的眼泪,在身上拍拍打打自言自语道:“这小鳖孙儿蚊子嗡嗡嗡要吃人啦!”
猛抬头看到黑蛋与那个姓张的老乡邻在说笑,清了清喉咙说道:“黑蛋老弟这几天要碾麦子了吧?你家没喂牲口,到时来牵俺家的大叫驴。”
“谢大叔!”
黑蛋说道,“俺与闷儿雷家合伙儿碾麦,他家有牲口不用您操心。”
“那好那好……”
关老才说着停顿了一下,“呵呵,俺差点儿忘了……明天等俺把鱼开膛了,给你和老张家里送些鱼肉。”
“您又不是渔民哪来这么多鱼肉?”
黑蛋与姓张的乡邻一起笑着说道,“咋着,鱼肉吃不完啦?”
“真是吃不完啦!”
关老才又呵呵笑了笑,“真是碰巧哇!
俺下午去黄河边为驴割草,黄河一排大浪涌到岸边的坑里,一条像扁担长的大鲇鱼被水浪掀到了水坑里,俺用镰刀就把这条大鲇鱼解决了……这一百多斤重的鱼俺家几口人咋能吃得完呀!
这大热天又不能久放,给乡亲们分吃了总比臭了强哇。”
黑蛋听罢笑了起来,“这大忙天谁会待在家里呀!
都是一大早就出门儿干活去了。
再说这大忙天人们吃饭都是狼吞虎咽抢时间,吃鱼肉鱼刺要是扎着喉咙您担待呀?您不如明天一大早把鱼抬到老董的酒馆儿卖几个铜子儿省事儿。”
“是呀!”
老张头儿随声附和道,“这么一条大鱼董家酒馆少说也得给几个大铜圆儿。”
“不与你们胡聊八扯啦!
俺得到麦场去,走啦走啦。”
黑蛋唧唧哇哇吹着口哨哼着小曲儿向打麦场晃晃悠悠走去。
黑蛋是到场里歇凉和看守麦堆兼而有之。
其实黑蛋那点儿麦子没什么要操心的,他是操心荷花儿和文山家的麦子,害怕谁万一谁吸烟不小心燃着了麦垛,麦季可就一场空啦。
荷花儿一个女人家晚上不便到场里来,文山得在家里照顾病魔缠身的老婆。
说来愁人……文山的老婆大热天竟然发了哮喘……听说哮喘病都是冬天才气喘闷不过气来,可她偏偏在大麦天种田人忙活的时候犯了病。
村民夜里到打麦场歇凉睡觉,很多都是操心自家麦堆的安全,害怕万一谁吸烟不小心引起火灾。
孬人或有仇气的人故意放火的可能性很小,古寨这么多年还没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但附近一个叫作小杏庄的村庄,去年麦收时节就在打麦场里发生过一次火灾,烧掉了半个场子的麦子,后来查明是几个调皮小孩儿晚上在麦场的石磙上砸甩小炸炮儿所致。
其实在村民之间、家户之间和宗族之间,平时也会有一些利益或其他事情的摩擦和矛盾,但老百姓都遵守很早以来约定俗成的道德底线,再大的仇气、再孬的孬人,也不敢点燃别人家的麦堆,也许是惧于引起公愤。
场子里几个大水缸都是农户自愿抬过来的,缸里的水是黑蛋、“闷儿雷”
和几个乡亲白天从水塘里挑过来的。
每个大缸里都放有舀水的盆子和舀水的葫芦瓢,万一发生火灾好舀水灭火。
大缸里的水被白天火热的太阳晒得几乎成了热水,晚上仍然散发出一种鱼腥和腐草的霉味儿。
黑蛋走到离麦场没多远的地方,离老远就听到场里水缸的水在哗哗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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