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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开车门,检查了司机的死亡情况,然后把枪插回了腰间,用外套盖住。
他重新返回车上,车厢内全是迸溅开来的脑浆和血,红白一片,腥气作呕,他却像是失去嗅觉一样,一动不动地注视着死去的杜兴廷。
他仍然胆怯,颤抖着把手放在杜兴廷的鼻子下探了探,确定没有了气息。
可睁着的那双眼睛太吓人,好像随时都会一跃而起地爆发怒火。
会掐住他的脖子,指责他为什么恩将仇报,为什么要杀死自己。
会把他关到黑屋子里,绑到床上,扒光衣服,让他赤裸着身子苦捱,直到神经错乱的求饶。
会在他成人礼的晚上,撕碎他的裤子强奸他,让鲜血疼痛与屈辱成为他人生分水岭的纪念。
往事不堪回忆,回忆了就只剩恐惧与仇恨。
他曾经逃走过两年,回到了乡下老家,踏踏实实卷起裤腿当起了农民。
他的村子在两个军阀势力范围的交界,常年战火,村子里的人大都逃难走了,留了很多闲置的土地。
他找了块无人要的荒地,清理杂草,买来了种子,对未来毫无期待地住下来,活一天算一天。
后来他救了一个被土匪抛弃的孤女,身上长了烂疮,被丢弃在路边无人理睬。
他把她拖回家,用清水洗干净,熬粥煮菜给她吃,自己钻研草药给她治伤,一点点把人给治好了。
女人的皮肤上有深深浅浅的疤,但还能看出五官清秀明丽,受过良好的教育,反倒是自己,大字不识一个,说话粗鲁直白,常闹出笑话。
两人搭伙过日子,都是受尽了苦楚封闭内向的人,互有戒心,但陪伴着也有了点活着的滋味。
过了两个月,孤女的肚子渐渐大了起来,原来她被丢弃时已经怀了身孕,那群土匪还给她留下了一个孽种。
孤女曾经想要自杀,快走到中央被河水浸没时,肚子里的宝宝踢了她一脚,她承受不了地哭起来,泪流满面地又走了回来。
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路尽头的茅草屋里点着一盏煤油灯,晕出温暖的光辉。
白玉良看着浑身湿透的女孩,走上前抱住了她,问她愿不愿意嫁给自己,孤女点了头。
没过几日两人就简陋地成了婚,无媒无聘,只有天地为证。
白玉良走去镇上,当了一套过冬的衣服,给她买回来一对素戒指,这下连信物也有了。
又过了几个月,孤女生了个大胖小子。
眨眼间,孤苦无依的白玉良竟然也像模像样地有了一个家,成了顶天立地的一家之主。
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从田垄间能看见家里燃起的炊烟,织布机终日嘎吱嘎吱地响动,饭菜的香味混着婴儿的奶香,每夜的睡梦中嗅着这股味道,白玉良陷入一种平凡的幸福感中。
可没想到,他们村周围土匪太过猖獗,中央派了兵过来剿匪。
领队的正好是杜兴廷手下的人,曾和白玉良一同在军营里服过役。
当天白天打了个照面,晚上杜兴廷就坐着卡车到了。
白玉良刚逃出一里地,就被几个人七手八脚地给摁住,被五花大绑地以逃兵的身份绑回来。
他的妻儿瑟瑟地在角落里缩成一团,第一次看到这种阵势已经被吓蒙了。
杜兴廷用马鞭的鞭梢挑起白玉良的下巴,黑沉沉的双目满是阴翳,“那是你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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