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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初紧紧地咬着牙关。
“天不假年,我虽不甘,却也不悔。”
裴醉淡淡一笑,“我只是,想再撑久一点罢了。”
一贯冷硬的玄初,死死凝视着温和笑着的裴醉,没忍住心头的酸涩,只能将所有情绪化为一声极怒的低吼,几乎是踉跄着逃进了船舱。
裴醉双臂搭在栏杆之上,藏在那遮天蔽日的船帆阴影中,缓缓闭上了双眼。
“还能,撑多久呢?”
向文急匆匆地踩着船舷阶梯上了甲板,伸头探脑的,眉心紧紧皱着,焦急地来回找着人。
“怎么了?”
裴醉将手臂从船板上收回来,从船帆阴影处走了出来。
向文咬了嘴唇,硬着头皮道:“公子吐得厉害,却不让我们来找殿下。”
“胡闹。”
裴醉脸色一冷,向文身体便跟着一抖。
“去请大夫。”
裴醉转身朝着向文吩咐。
说完,大步走向船舱,脚步迈得又大又急,身后的氅衣飞扬,向文几乎小跑起来,才能跟得上。
船楼共两层,在船的中部与甲板之间。
最上一层陈放着汇同舆图与河神龛,还有一些新鲜的时令瓜果。
第二层单给二王辟出的客舱,里面布置精巧温馨,几乎与平地的王府客居别无二致。
裴醉踏着木阶,急匆匆地推开舱门,看见李昀正斜倚在客舱角落里一张软塌上,脸色苍白,眉心紧皱,身旁放了痰盂,向武正手忙脚乱地收拾着凌乱与狼藉。
“元晦。”
裴醉三步并做一步,坐在李昀身边,将他揽进怀里,听见那人急促的呼吸和心跳,朝着向武低声吩咐,“取杯水来。”
“...没事。”
李昀难受地睁不开眼,天旋地转地躺在裴醉胸口,声音嘶哑,“过几天就没事了。”
“几天?”
裴醉握着那人白皙的手,用大拇指按揉着虎口,稍微用上了力气,责备道,“晕船该早点告诉我。”
“没什么大不了的。”
李昀将手抽了出来,掩着唇,喉结上下滑动,俯身朝着痰盂低咳,只吐出一些清水,饶是如此,眼圈也通红。
“是天大的事。”
裴醉抚着他的背,用白绢替他擦了擦嘴,接过向武手中的温水,送到他的嘴边,“漱漱口。”
李昀就着茶盏喝了一口,勉强压下胸口的滞闷,脸色仍是白得发青。
“我竟不知你晕船。”
裴醉又替他揉着穴道,低声叹道,“我这兄长做得实在失职。”
“这两年才有的毛病。”
李昀浅浅蹙眉,“你如何知道?”
过了半晌,老大夫搬了个小几,坐在矮塌下边,恭恭敬敬地请脉。
诊了一会儿,老大夫摸摸山羊胡子,先开了副治晕船的方子,又唉声叹气地在纸上草草写下几个方子:“殿下生而体弱,早年又有亏损,一直没好好补回来,且殿下思虑过重,恐非...福相。”
裴醉手一紧,声音冷硬道:“下去煎药吧。”
不多一会儿,一碗苦涩温热的药被恭敬端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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