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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昀长睫微垂,转头,视线落在埋头在他肩上的裴醉,沉默了片刻,最后,缓缓开口道。
“好,我给你拿。
你回房等我,好不好?”
裴醉微微一怔,似乎没料到李昀会允了这伤身的要求,他苍白的脸自手臂弯处抬起,与李昀近在咫尺那双清澈的瞳孔相对而视。
仿佛,有些事,不必说,他都懂。
裴醉抬手,用带着青玉扳指的大拇指摩挲着李昀的侧脸。
“元晦真好。”
院中人各自告辞,一夜的热闹便如闹市散场,空留一地的喧嚣痕迹。
李昀亲自去地库取了一小坛金风玉露,拎着栓酒坛的麻绳,慢慢地走回了寝殿,推门进来时,裴醉已经坐在软塌上,双臂抱胸,倚靠着木窗扉合眼睡了。
如水月色透过万字木窗纹漏入内室,明暗月影勾勒出裴醉高挺鼻梁眉骨,又将乌黑的睫毛染上一层霜,整个人像是浸在了清溪中,波光粼粼般透明又破碎,让人很想抱抱他单薄的肩。
李昀静静地放下手中的酒坛,解开肩上的狐裘,双手捏着狐裘侧边,双臂微展,带着暖意,将裴醉一同裹了进去。
“又装睡?”
李昀将头轻轻搁在裴醉的肩上,用温和的声音在他耳边低语。
“怎么什么都瞒不过我的小云片儿?”
裴醉没睁眼,摸黑抬手攀上李昀的侧脸,轻抚着。
“不想让我为难?”
李昀从身后环住裴醉的腰,与他贴得更紧了些,“生生忍着酒瘾,不难受吗?”
“难受,所以,让我抱一会儿。”
裴醉转了个身,挑开李昀的狐裘,丢在了一旁,抱着他倒在软塌上,自身后抱住了李昀纤瘦的腰。
两人身盖明月光,耳边秋风呜呜咽咽,自窗外悠悠而过,裴醉的呼吸散在李昀的脊梁处,灼热而急促。
“心里难受的话,不必借酒浇愁,哭一哭便好。”
李昀握着裴醉搭在自己腰上的手,轻轻地安抚着。
“...早忘了怎么哭了。”
“要我教你吗?”
李昀翻了个身,双眼浸透了月色莹润,眼眸微弯,“或者,要我试着将兄长弄哭吗?”
裴醉用二指捏着李昀柔软的脸蛋,剑眉一柔,双瞳含笑:“李元晦,你最近这话里有话,以为我真听不出来?”
“心中坦荡,见山是山;内藏戚戚,闻溪恐秽。”
李昀微微侧了头,“谁知道你每日都在想些什么?”
裴醉失笑。
李昀撑着床铺坐了起来。
他双手一拢,拿起火折子,轻轻吹口气,微弱的火苗便亮了起来。
他弯腰小心地燃了火烛,如豆烛光暖着深秋的夜,昏暗中也带上了一丝温情。
李昀慢慢坐下,取了两个青铜酒樽,捧着土色酒坛,淅沥酒水坠入酒鼎中,如竹叶般的清香酒气绕柱三尺,盈满一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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