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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被他一脚踢向河岸,里头立时响起一声女子惊叫,与此同时,车帘荡开,一直没移开过眼的元赐娴一下瞅准里头是细居安排的替身,飞快高声道:“别管!”
刚下意识要去救车的陈沾迅速回神,执刀朝前劈砍而去。
然而细居已经翻身上马,扬起的鞭子准准落下,一下驰出一丈。
元赐娴迅速搭弓,手一扬弩-箭破空,下一瞬,“嗤嗤”
两下入肉之声重叠在了一起,一箭由细居后心入前心出,一箭由他前心入后心出。
前心那箭是她的,后心那箭呢?
细居从马上轰然摔下。
她诧异抬首,望见山道正前方,一人手持弓-弩缓缓朝他走去,然后停在他跟前,张嘴说了句什么。
是陆时卿。
他也从回鹘赶回来了。
元赐娴一下如鲠在喉,待回忆他的口形,才发现他说的是:“他受过的,你也受一次吧。”
一模一样的后心位置,她不知道,他该有多恨,才会选择背后伤人。
元赐娴从山上撤下的时候,细居已经没了气息,被一行一样在追捕他的南诏士兵拖走了尸体。
陈沾双眼血红,挥着刀要卸尸泄愤,被手下几个清醒点的同僚拦了下来。
算了吧。
没用了,算了吧。
元赐娴远远站在山道上,看见陈沾一个大男人坐在地上泣不成声,一拳头一拳头往泥地里砸。
陆时卿僵在那里,低头瞧着他,面上不见一丝波澜。
但元赐娴知道,他越是平静越是压抑,越是面无表情,越是心起骇浪。
他甚至根本没发现她下山。
她停在原地,没立即走近,半晌后,看见陈沾冷静下来,缓缓起身,屈膝在了陆时卿面前,说:“陆侍郎,殿下有样东西交给您。”
他说罢从铠甲里取出一封早已压实的信,颔了首郑重奉上。
陆时卿默了一会儿才伸手接过,听他道:“殿下说,您离京前夜曾交给他一个匣子,匣子里放了记载有先帝种种脏事的文书,包括一系列罪证。
他起始没明白您的意思,因为这个匣子是废的,它里头的东西再确凿也无用,滔天的证也治不了当今圣人的罪。
可他后来想通了,您做了一场造反的戏,扶他上位,这是非常时期的非常手段,这个手段能够成就殿下,却不能挽救大周。
而那个看起来暂无用处的匣子,才是大周的命脉。”
“殿下说,他在与您的这场戏里,扮演了一个尊父的孝子,他的一举一动,都代表着对先帝的认同。
他得位不正,所以必须靠这份认同,这份父子情深服众,而这一点,却与您和他一直以来的理想背道而驰。”
“先帝驾崩了,但真相还未大白天下,如果殿下始终把这场戏演下去,大周的后世子孙永远不会知道,这个国家到底为何积弱至此,永远不会懂得真正的为君之道。
他们只会记得,先帝时期,有个权臣造反,差点害得王朝改姓,所以,他们会继续走上先帝走过的‘权术之路’。
而同样的,朝臣们也会继续深陷党争。
如此,哪怕大周侥幸熬过了殿下这一代,也很快会走到亡国的境地。”
“殿下说,您明白这一点,因此将匣子交给他,期许他终有一日能够站稳脚跟,能够不惧‘得位不正’的骂名,能够有底气做一个前无古人的帝王,后无来者的儿子,令先帝罪恶昭然若揭,唤醒麻木不仁的朝臣与天下人。
这样,大周才真正有了希望。”
“您那么相信他,他却说不能相信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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