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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婆是家里的长辈,尊敬长辈是你为人子女的本分。”
谭仲祺一开口,谭五月就知道阿婆去告了状。
“我让你读经伦守儒常,你倒更爱学某些人的孟浪,变得不安于室。”
谭仲祺加重了语气,斜晲道。
谭五月没答话,低头看着面前的一方小碗,彩瓷的碗,绘着鲜亮的荷花、湛绿的荷叶,煞是好看。
谭仲祺不悦:“怎么不说话?”
“啪嗒”
一声,水珠子跌落下来,碎在碗底,染亮了一抹碧青。
谭五月抬起头,泪珠断了线似的从眼眶滑落。
“我讨厌……讨厌……”
耳边嗡嗡发热,谭五月颤着双唇,努力地想把字吐出来。
可是讨厌什么,她自己也想不明白,又怎么说得出来。
柳湘湘像是早就备着有人要来,即便到了月上柳梢时分,仍旧挂着精致的妆面,唇色是恰到好处的红,脂粉是沁人心脾的香。
又像未曾刻意准备,懒懒散散地倚着床沿,黑色的皮鞋踢到了一边,挨着放置在柜边的小皮箱。
谭五月的视线从皮箱上划过,落到柳湘湘的背上。
步子一点点靠近,视线越过肩头,拂过姣好的侧脸,捕捉到了一方小小的纸片。
“什么时候送来的?”
柳湘湘早就听到了谭五月推门进来的动静,故而也不惊诧:“早就送来了。”
她赤足踩在皮鞋上,将棕色的皮箱够了过来,打开皮箱,衣物已经叠放得整整齐齐。
“还记得上次我走之前,告诉你我带走了你给我的礼物吗?”
柳湘湘又将相片仔仔细细瞧了一遍,再放进皮箱的小格里,合上箱子。
她转过头来,看见谭五月的脸,才忽而笑了:“这回,我还是舍不得你。”
谭五月早在皮箱打开的时候就错开了视线。
沉默良久,才张口:“我也想看看。”
柳湘湘便又打开箱子,将相片递到她手里。
相片上的谭五月弯着唇角,笑得温软,带着一丝惬意,正是十六七岁豆蔻年华的柔软与稚气。
她看到鼻尖的一抹小小的灰,照片虽然是黑白的,但是她记得那是一抹嫣红的胭脂,是她那天身上最鲜亮的颜色。
那天谭五月太紧张,只是听话地紧紧盯着相机,未曾注意到柳湘湘。
相片上谭五月坐得端端正正,柳湘湘倒是懒懒地倚着她,微微偏过脸,含笑望着谭五月。
她素来爱笑,可是相片上,她的笑意却没那么满似的。
谭五月一瞬有些恍惚。
柳湘湘将相片拿了回去,小心收置好。
她神情平淡,眼里有一丝怅然和倦意,却又格外温柔。
“我真想带走你啊。”
柳湘湘笑道,“可是你跟我始终不是一路人。”
谭五月的眼眶微微热起来,便看向窗外,像是乞着窗外的风能把眼睛吹凉些似的。
“你啊,总以为自己不说话就好了,其实——”
柳湘湘的双手抚上谭五月的脸颊,“在想什么都在脸上,明明白白。”
柳湘湘直起身来,笑笑,将皮箱搁到了床脚,她的声音也随距离飘得远了些:“我打风尘里出来,难免常常想人活着图个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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