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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疼得身子一抖,但还没有缩回手。
“说!
你不应行盗窃之事!”
“……我不应行盗窃之事。”
她口中机械地重复着神父的话,眼睛还是忍不住向那几枚银币瞅去。
报亭的年轻店主使劲揉着眉头,一边说着以后不要来了的话,一边叹气,又一边偷偷给她加了几枚银币。
贾斯珀在很远的地方朝她挤眉弄眼。
打赢了架,也只有惩罚。
这世界就是这么不讲理。
神父不会知道这几个银币是干净的钱,因为她不会说出口。
每个人毕竟都是孤岛,没有信使,没有桥梁,谁也不会理解别人。
不是神父的错,是她一遍又一遍将桥梁推翻,一次又一次驱赶走信使。
神父完全没有做错什么。
她的确偷了钱,虽然是两码事,但她确实偷了贾斯珀的钱,的确是她辜负了神父的期待和信任。
“说!
今后再不会犯!”
“——我做不到。”
她回答,“我做不到不再偷窃。”
她向神父说过,抛弃她吧,抛弃他们吧,种子不该拖累已长成的大树,寄生斛会抽干大树的血液,本应结出果实,本应为更多人庇阳去暑,这样的大树,会早早倒下——他承担了过多不该承担的职责,无用的职责。
神父说,他放不下。
和她不一样。
她的孤岛只是一座荒岛,杂草丛生,空无一物,没有兔子小羊小鸡小狗,就只是荒芜的杂草,而神父的岛上散发着圣光,指引着虔诚者的朝拜——虽然是蠢蛋,但蠢蛋也该有蠢蛋的救世主啊。
她在教堂里,闭上眼,能看见的是许多艘小船,数不清的桥梁,向教堂伸来……
但她预想中更严苛的斥责并没有到来。
神父皱巴巴又干瘪的手轻轻握住了她的,口中祷言念出,她手上的伤,身上的伤都好了许多。
“为什么又犯了?你分明昨天才答应过。”
神父口中叹出白雾,左手隔着兜帽揉着她的脑袋。
——
12月17日,小雨。
神父有一本小巧的日记本,红线和蓝线缠绕着打结束起来,严禁孩子们触摸翻看,他白天忙碌神职,夜里照顾孩子们,而深夜,在教堂外,记录这一日平静普通的经历,是神父的爱好。
寥寥几笔勾勒大小平常,云卷云舒,很符合神职人员的形象。
小山雀也喜欢深夜,喜欢洗浴后,躺在教堂屋顶上,可以不顾形象地大字躺,不罩上帽衫,荡着光脚丫,看看星空和海潮,自由摆弄游荡者把戏,或其它能自己一个人玩的玩意,享受独属于“真实的自己”
的时间。
偶尔会看见神父在楼下记日记——他以前会点灯写笔记,后来到室外借免费的月光,再后来,连墨用不起,就用些不能吃的植物的汁水、用炭灰,整本日记五颜六色。
神父大抵是知道她在的,几次嘱咐她注意安全,但他大抵不知道,她能看得见他写的字。
她大概确实和别人不一样,感官比别人敏锐些,长而尖的耳朵听得见更远的东西,瞳孔是夜幕般的黑,她不知道伸手不见五指是什么感觉。
心怀鬼祟的人才怕黑夜,小山雀看着神父想。
看,她和神父就不怕。
‘小山雀’……今天的神父写下的第一个词是她的名字,他当过冒险家,知道少许异域文化,他说她是精灵,有和人类不一样的风俗,比如小名——等到百岁成年后,再换上大名。
‘我帮不了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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