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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马背上低下头,携来一股从山谷缝隙吹来的凉风,轻巧地取下她头顶上的树叶碎屑。
“你就是袁书记说的那个女孩吧。”
葛云雀听后稍愣了下,那断了线的记忆终于回想起来了,她这才听出眼前这人的声线和自己搬到阿勒屯那天,村书记袁松接听的那通电话里的一样。
当时对方似乎还在草原上,风声呼啸,信号也断断续续,但他语气很认真——“祖先留下来的东西,有一半是客人的。”
哈萨克族人好客这点是刻在骨髓中的。
也正是这句话,才让葛云雀和同事彻底放心住进来。
“是我。”
葛云雀有些不好意思地点头,她知道这是她借住的房屋主人。
她从袁松口中简单了解过这户人家的情况,年轻的男主人名叫莱勒木,大学毕业,有近一年的时间没有找到稳定的工作,想继续学习进修,但没有多余的钱。
因此莱勒木这个名字,也在袁松重点关注的返乡青年名单上。
“你怎么回来了,是羊都吃饱了么?”
葛云雀猜测他从夏牧场回来的原因,他们全家都到夏牧场放牧去了,现在并不住在村里。
莱勒木愣了瞬,随即憋着笑,否认了,“不是的,我要去婚礼上伴奏,特意回来取冬不拉。”
手风琴是国际乐器,冬不拉是民族乐器,这两样乐器都是他心仪的。
“冬不拉?!
我以前很想学。”
葛云雀一脸惊奇。
他问葛云雀:“你为什么想学冬不拉?”
“之前想学,现在不想学了。”
莱勒木又问:“你去过草原吗?”
“去过。”
“草原好,还是城市好?”
葛云雀还真被问住了,只好笑了下。
莱勒木跟着笑,认为她是一个腼腆的汉族姑娘。
“你要回家吗?我送你吧。”
他翻身从马上越下,整理好马鞍,扶着还有些懵的葛云雀手忙脚乱爬了上去,随后贴在马儿耳边亲切的密语。
白雪不肯下马,站在马儿鬃毛处,莱勒木轻斥了几句,它振了振翅膀,爪子仍然不肯松开,只好一并驮着它和葛云雀慢悠悠地走。
途中,葛云雀没忍住伸手摸了摸白雪的毛发,外层的长羽毛有些硬,但翅膀下热乎乎的,比她的体温更高一些。
人生第一次与禽鸟离得这样近,她嗅到了动物身上那种有点臭烘烘又有点好闻的奇怪味道,不像软绵绵的小羊羔,白雪还未彻底长大的爪子充满力量,它敏捷、忠诚、勇敢,无所畏惧地在高空飞行。
“莱勒木,你有喜欢的姑娘吗?”
“有,可是她要结婚了。”
“啊,那真是可惜了。”
“是啊。”
风中轻轻的一声叹息,分不清是谁发出的。
葛云雀没继续追问,那个姑娘是谁,就像莱勒木没问她,为什么突如其来的感叹,两个不同民族的年轻青年,在同一件事上默契地选择了沉默。
庭院中央放着张六人餐桌,头顶的葡萄架子藤蔓卷曲,弯弯绕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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