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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在意志上,他们却有着比我更多的弱点——
贪婪、畏缩、惧怕、不安。
你知道吗,在拜祭我父亲时,他们甚至不敢直视我的眼睛……
谁更脆弱,谁更坚强,不到最后,谁又能知晓呢?”
“可明瑟,你为什么要为自己选择这样劳碌的人生?”
“谁的人生能真正的安逸无忧啊!
纵然只是小小白兔,野生者生出强健后肢,奔跑灵敏,时刻躲避天敌追捕;
而家养者皮毛光滑洁白,但凡不温顺、不任人拿捏,便要遭主人家教化嫌弃。
为了生存与活着,便没有轻松的法子。”
“可你不是区区白兔,你还有家人,还有朋友,还有——”
“还有谁呢……
一个人,如果连自己都看不清心中想要的是什么,指望着别人一辈子给她的人生鞍前马后,有神仙菩萨来给她引路护航,这可不就是在做梦吗?”
许长庚听着她喑哑的声音,竟也找不出反驳她的言辞了,只在原地,浅浅叹了一口气。
“好吧,你若是心意已决,我便再没有立场强求了。”
他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过刚易折、独木难支的道理,你究竟能不能懂?
至少……明瑟,旁人我管不了,请你不要将我们自小相识的情分贬入尘埃中。
否则将来孽海沉浮,前途莫测,若是你我之中谁死了,另一人都没有理由去坟前哭上一哭。”
他从来未曾说过这么重的话,便是凛然如她,心中也如同有沉沉霜鼓猛然敲下,脑海中霎时一片混沌,什么决绝的狠话也说不出了。
她不知沉默了多久,冷不丁地问了一句,
“许长庚,如果——
你会续写《南州赋》的下半部吗?”
李明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问他这个问题,明明她连《南州赋》都没有给他看过。
无边的清寂中,内心却不明所以的强烈渴求着一个明确的应答。
她亦是,无法全然明白自己内心所想的。
二人愣神之际,耳畔飘来秦楼畔的靡靡歌声,婉转凄艳,勾人心魄,
“玉转湿丝牵晓水,昔日住人今住鬼。
东家蝴蝶西家飞,星流露渲谁驱使。
秋风吹地百草乾,兔苑词人去不还。
谁念幽寒坐呜呃,长忆深云海上山。”
幽冷的风吹过,明瑟只觉得遍体生寒,拢了拢单薄的素服。
抬眸一刹那,却见眼前人注视她已久,目含悲意。
她对他行了一个同辈礼,起身离开。
他目送她远去,女子的背影是如此坚毅决绝,容不得他挽留。
那抹素袖飞白随风而去时,许长庚脑海中忽而忆起一句残诗,
和着远处的轻歌,在耳边不绝如缕,
“黄蒿谁认贤愚骨。
兰亭水石……空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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