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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叫慕容钧,小字婉婉,反差极大的两个名字按在同一个人身上,当时徐贵妃曾经大力反对,但爹爹执意,于是这名字就给记入了玉牒。
古时候三十为一钧,爹爹有三个子女,希望三人都圆满。
钧者,喻国政,虽然她是女孩儿,在爹爹眼里,却从来不觉得她应当像闺阁女子一样,只知小我,忘了家国。
爹爹说过,这天下不单是慕容男人的天下,也是慕容女人的天下。
所以皇帝今天的话,她没有任何反驳的理由。
只是觉得心寒,她到现在才明白过来,有人刻意而为,也有人顺水推舟。
她呢,就像一个工具,两面都是利刃,单看为谁所用。
南苑王费尽心机娶她,暂且用意不明。
皇帝要她出降,是为了在南苑腹地打下一根钢针,将来时机成熟,削藩甚至剿灭宇文,都是有可能的。
计是好计,可惜没有想过她的处境,慕容的公主,为了保全江山牺牲个人幸福,在皇帝眼里都是理所当然。
婉婉以前一直很敬仰爹爹,然而事到如今,才发现帝王家对女儿并不那么慈悲。
一旦政治需要的时候,她们就应该献身。
也许先辈的帝姬们只是小打小闹,到了她这里,要就藩,要牵制南苑王,这是明治皇帝制衡的策略。
她有些怔怔的,一时想不通,为什么看似荒唐的哥哥,竟也有这样缜密的心思。
他要保住大邺的决心是好的,只不过这份决心是出于他的突发奇想,还是深思熟虑,那就不得而知了。
她艰涩地点头,“您能想得这么周详,于公于私,我没有半个不字。
旨意已经昭告天下,到了日子,我南下就是了,哥哥答应我的事,也一定要做到。”
皇帝说好,“朕有朕的安排,为了一个女人,弄得超纲大乱,是为君大忌。
其实我也不瞒你,前头有端妃的的例子,这回再抬举她的姊妹,叫人说起来朕是昏君,专觊觎别人的女人,传出去也不好听。
你只管放心,音阁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永远不会入我慕容氏。
虽说宇文良时早就写了休书,但她终究跟过他一程子,朕要万无一失,只能像当初各地杀头胎似的,宁枉勿纵。”
他说的杀头胎,是大邺建立之前的事。
当时群雄割据,胡虏曾经短暂统治过中原。
一个种族对另一个种族的镇压,如果毫无人性,那是极可怕的。
为了便于看管,各村各县派遣一个胡人家族镇守地方,那些胡人首领们兴起了一种风潮,但凡出嫁的新娘,初夜权必须交给他们。
百姓屈辱至极,又无力反抗,唯一能做的,就是将其后出生的头一胎纷纷砸死,以避免血统混淆。
婉婉听他这么说,心头陡然一跳,“您要干什么?”
皇帝的眉毛慢慢挑起来,笑了笑道:“朕不过拿来一比,你把哥哥当成什么人了?这音阁,留是不能留的,白扔了又可惜,给她找个小吏安置在京里,将来孩子也好师出有名……朕毕竟不是个绝情的人呐。”
这样听来,婉婉倒又有些同情音阁了,机关算尽,最后却是这样的收尾。
果真天下什么话都能信,唯独不能信男人的花言巧语。
自己的哥哥,她不能过多苛责,毕竟音阁怀着目的而来,本就咎由自取。
她现在自顾尚且不暇,也管不得别人怎么样了。
“南苑王那头,哥哥打算怎么料理?还是等我去了金陵,给我别的示下?”
皇帝摸着下巴,在地心转了好几圈,“朕暂且还没想到,横竖你先嫁过去再说吧。”
言罢话锋一转,换了个松散的口气道,“你也别蛇蛇蝎蝎的,朕不过是防患于未然。
毕竟你出降后,他就是驸马,只要他安分守己,瞧着你的面子,朕也不会将他怎么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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