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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口不提刚才受辱的事,是她身为公主的骄傲。
他都明白,温和地扬起唇角,笑容倒比最后霎那的月光更皎洁。
揖手还礼,认认真真地弯下腰去,“圣上克成大统,藩臣理应进京朝贺,不敢言辛苦。”
然后呢?应该说些什么?两个人面对面站着,一再微笑,彼此都有些尴尬。
婉婉偏过身子,心里惘惘的,这个时候肖铎顾不上她了,没想到救她的居然是南苑王。
虽然关于他的记忆不多,可又不是完全陌生的。
悄悄瞥他一眼,他的侧脸宁静优雅,无欲无求,像要成佛似的。
她歪着脑袋想,富贵丛中能作养出这么澹泊的性情,看来金陵是个神奇的地方,和这浮躁的京师不一样。
英雄救美,救完了终须一别,她等着相送,自己也要离开这里。
然而他并没有要走的意思,在她偷看他的当口慢慢回过眼来,视线对上了,竟隐约有些腼腆,一点没有刚才那种气定神闲的做派了。
“殿下瞧什么?”
婉婉本以为他会东拉西扯寻点话题,她也准备和他解说一下京城的风土人情,回报他刚才的仗义相救。
但是……瞧什么?这叫她怎么回答?
“瞧……”
她冥思苦想,十分艰难,“瞧王爷……有点面熟。”
他的笑声里有揶揄的味道,“我也觉得殿下面熟,咱们应该在哪儿见过。”
这下婉婉噤住了,这是要把陈年旧账掏出来啊!
她支吾了好久,决定抵赖,“王爷大概是记错了,先帝的端午宴,太后不叫我出席,那个时候没有机会认识。”
不得不承认,说谎是门学问,老实惯了的人根本不在行。
她这么说,实在是不打自招,他从来没有提起上年,她自己心虚试图规避,谁知愈发撞到枪头上了。
他似笑非笑看着她,眼里金环璀璨,“殿下说得是,上年咱们并没有照过面,不过十年前,臣就已经记住殿下了。”
婉婉知道他说的是那回误闯乾清宫的事儿,可是相隔了十年,她又是除了好吃好玩俱不上心的人,不过随口的一句话,哪里还有半点印象。
她抿着唇,不确定地笑了笑,“十年前……王爷记性真好。”
“于殿下来说无关紧要,对良时却有再造之恩。”
他微微低下头,脸上有恍惚的神情,“我那时候少不经事,误闯禁地,锦衣卫扣住我的两臂,差点儿把我的胳膊拧下来。
要不是殿下经过,我恐怕已经给押到东厂去了。
我们南苑向来为朝廷所忌惮,倘或事情闹大了,我在父王跟前也不好交代。
所以殿下的大恩,我一直铭记在心,上年进宫赴宴,我本想探望殿下的,无奈殿下安居深宫,我一个外臣想见,简直难如登天。”
那样的旧事如在天的那一端,可是他却记得分外清楚,连她那天穿了什么样的衣裳,梳了什么样的发髻,他都能够说得上来。
五岁的合德帝姬,没有现在这样倾国倾城的容貌,然而在少年的眼里,已经是惊艳的存在了。
帝王唯一的爱女,从奉天殿到毓德宫,即便路途不远,也是坐着小抬辇的。
彼时她顽皮,半跪在坐垫上,吓得两旁嬷嬷太监不得不伸着两手边走边护驾。
他被人押住了,十分狼狈,她路过看见,像山大王一样咄了一声:“前方何人!”
嬷嬷一味地陪笑脸,“我的主子,甭管是谁了,赶紧回去吧,徐娘娘还等着您呐。”
她大喊停下,一双短腿一蹬,从抬辇上跳了下来。
她穿蜜色的碎花小袄,底下是一条宝葫芦纹的裙子,论身高,还不及他的腰。
但是她耀武扬威,权势滔天,“按着人家干什么,他犯了什么错?”
锦衣卫拱手行礼:“回殿下的话,擅闯乾清宫,论罪当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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