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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行前,机场人头攒动,广播已经播放第二遍催促登机,温璃握着背包的皮带,目光扫视过偌大的候机大厅。
她仍然记得当初回国下飞机时,看见江倚青那一刻的狂喜。
这次离别之后,温璃再也没有回国,那些葱绿的回忆,隐秘的爱情和欢欣,失望和挣扎,所有的一切都慢慢远离。
有些事,似乎是注定为了成为记忆而存在。
在英国的第一个春天,踏进校门的前夕,周遭是各种颜色的皮肤和不同语调的口音,温璃有些不适应人群,捏紧了手掌。
而这时,忽然有刺耳的喇叭声响。
一辆红色的老甲壳虫穿过人群,停在温璃面前。
裴予宁抿着唇,看着眼前如白釉般俊秀的女孩,看她枯索的眼眸和面容,不甘和难过的情绪快要将呼吸淹没。
周遭的人仍然在动,她们两个却是这人流中的片刻寂静。
“嗨……”
“上来,带你去兜风。”
裴予宁的嗓音有些抖,看着眼前的女孩,她的面容一点点淡去,正午的阳光落在她的眼睛里,让人莫名其妙的想到星星,想起她们一起看的雪山星空,一起走过马背颠簸的荒原,此刻,恨不得将自己一颗心掏出去,哪怕不能抚慰她的伤痛,哪怕换来的仍然是视而不见,却仍甘愿做一场爱情的附庸。
爱十分简单,相爱却十分困难。
温璃离开的两个月后。
四月十八日,宋慈去世。
尽管医生安慰江倚青,病情进展的实在太快,再加上病人本身的尿毒症,能存活这么久已经算的上是奇迹了,医学终归不是万能的,你们家属也要理解,有时侯放手也是一种解脱。
最后几天,宋慈的意识已经完全模糊了,连一双儿女都认不清楚,仿佛还以为他们是小孩子,拉着江倚青的手说孩子该放学了,老江买了鱼,嘱咐给孩子炖鱼汤。
江垂云的嘴唇颤抖不停,像个小孩子一样扑在妈妈的怀里。
一旁的邻居奶奶也在一边抹泪,说不要把泪落在快要走的人身上,这样她走的不会安生。
江倚青这时十分的冷静,她知道自己不能垮,进进出出的操持一切,墓地,寿材,最后为母亲擦洗了身子。
宋慈那时已经瘦的脱相,干瘪下垂的皮肤包裹着关节骨骼,小心翼翼的用温水擦拭着母亲的肌肤,尽管宋慈已经失去了感知力,却还是轻声的问她烫不烫,最后替她穿上了寿衣。
江倚青觉得自己像是掉进了一座火炉,又被寒冰彻骨的冰冻起来,她不能哭,也不能喊,还有那么多事等着她去扛,等着她去处理,她还不能垮下。
最后的日子里,宋慈的精神格外的好。
甚至能撑着身子坐起来,还喝了一碗米汤。
大家都以为有奇迹要出现了。
江倚青和江垂云,一个三十一岁,一个二十岁,都蜷缩在宋慈的怀上,一人一边搂着母亲。
月亮透过窗棂照进来,微风摇曳着树影,夜已经深了,宋慈却开始絮絮的说起了两人小时候的事,说起翠屏街的家,说起他们的父亲总是骑一辆二八大杠,呼啦啦的骑过街巷,带着风卷起银杏树的叶子。
江倚青闭着眼睛,眼泪却止不住的往外流。
宋慈的声音越来越小,她回到了遥远的记忆之中,那里仍然是和美祥睦的一家人,没有病痛,没有分离,他们一家人牵着手,走在薄纱一般飘渺的晨霭里。
=请.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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