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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摘了遮阳帽[1],用帕子擦着手,说,“在下户科都给事中薛修卓,就是为着这账来的。”
户科督给事中这个职位不过七品,按道理在阒都连官都算不上。
可它特殊,它不仅能督察各部各衙门的办差进度,还能在每六年一次的阒都都察里参与百官德行政绩的评定审查,更能屏开六部直接上书皇上。
王宪开罪不起,忍气吞声地顺坡打滚,说:“怎么敢动怒?禁军是出了大力的,我是不想让萧大人白干。
可是延清,你来看看这账,户部拨不出去。”
薛修卓表字延清,人看着格外儒雅。
他也不看账,对两人说:“户部的难处,我是知道的。
二公子,你看这般,前些日子泉城供了批丝,咱们折兑银子,拿丝如数给你结了,行吗?”
萧驰野一走,王宪就冷了脸,对薛修卓说:“他哪是为了禁军要银子?多半都是自己拿去挥霍了。
这二公子自打任了禁军总督的差职,就成日花天酒地,次次都把人逼得没办法,一点都不肯体恤!”
薛修卓笑而不语,没接话茬儿。
***
萧驰野出了户部办事房,就上马往东龙大街去。
他比五年前更显高大,瞧着从前那股冲劲也淡了。
楚王李建恒等了他一早上,见着人赶紧说:“你干吗去了?可急死我了!”
“浪啊。”
萧驰野坐下饮尽了凉饮,见屋子里边镇着冰盆,便舒展着四肢,躺那罗汉床上,说,“这儿舒服,外边热得人头昏。
我睡会儿。”
“那不成!”
李建恒使劲摇着自己的毛竹扇,敞着衣叹气,“你得等我说完再睡啊!”
萧驰野夜里不知道干吗去了,这会儿困得难受,漫不经心地“嗯”
一声。
李建恒先就着娇宠的纤手喝了口冰酒,才说:“我上回给你说的那女子,你还记得吗?就是五年前我养在庄子里,准备自个儿收的,结果被小福子那王八羔子拿去孝敬了潘如贵那阉贼!”
萧驰野“哦”
一声。
李建恒更起劲,说:“我前些日子出去避暑,在庄子那边又见着她了!
小娘子养得细皮嫩肉,瞧着比五年前更可人,看得我心猿意马,恨死阉人了!
狗贼横刀夺爱,坏了我一桩好姻缘,这事儿能完吗?不能完!”
萧驰野打着哈欠。
李建恒气道:“你是不是兄弟?须得给我想个法子弄他一次!
潘如贵碰不得,小福子也得挨打!”
萧驰野是真累,他说:“怎么弄?把人从宫里拖出来吗?”
李建恒推开侍奉的娇宠,合了扇子,说:“马上端午,皇上要去西苑看龙舟竞渡。
到时候潘如贵势必要跟着去,他跟着,小福子就也得跟着。
等到御马监赛马时,咱们就把他套出来,打死他!”
萧驰野似是睡着,李建恒见他不吭声,便说:“策安,你听着没有。”
“打死不成。”
萧驰野闭着眼说,“潘如贵若是因为这事恨上你,往后有的是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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