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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 益州（第2页）

因为咳嗽，他的头微微往一侧偏去，恰好露出愈发苍白病态的脸，发尖下颌线条愈发凌厉凄苦。

杜白。

他此时不正应该在京城与公主琴瑟和鸣，受万人艳羡吗？怎么会如此狼狈地出现在这里，而且还是一副命不久矣的病弱模样。

我心中掀起惊涛骇浪，指甲嵌入肉中，妄想通过这丝丝疼痛来唤醒理智。

浓烟逐渐散去，杜白沉默着将灰烬收拢到一旁，摇晃着身子勉强站起来。

他实在是病得厉害，这么简单的一个动作，他做起来却格外艰难，一只手撑在地上发力几次才成功。

见他要转身离开，我忙躲到树的另一侧隐蔽身形。

杜白没有武功，我又减弱了自己的呼吸，定然不会被他发现。

脚步声却迟迟没有再响起。

我忍不住想要偷看时，杜白干涩的声音传来，“是你吗？你还没死对不对？”

我心中一惊，绞尽脑汁都想不出自己到底哪里露出马脚，僵直着身子不敢动弹。

虚浮的脚步声慢慢朝我走进，因为情绪骤然激动，杜白话还没说出来就忍不住干咳了好一阵。

等揪心的咳嗽声过去，他的声音中带着虚幻的笑意，不知道是在跟我说听，还是在跟记忆中的那个人说话：“找到你了，下次再藏，记得把衣角藏好。”

声音离我不过几尺距离。

我猛地抬头看去。

正如千百次捉迷藏杜白找到我那般，这次，我一抬头就看到他逆着光的身影。

我似乎总是能被他轻而易举找到。

杜白脸上浮现出虚晃的笑容，像是梦呓一般说道：“我就知道你不会有事，我就知道……”

他不断呢喃，声音压得很低，仿佛再大一些就会从梦中惊醒一样。

他那双极为漂亮的狭长凤眼眨了一下，一滴液体便顺着面颊滚落下来，他却恍然未觉。

他这个样子实在是太糟糕了。

他应该是春风得意，众星捧月，应该回到京城，继续做万人称颂的、决狱断案的大理寺少卿，而不是在这里像一个病入膏肓的残烛之人！

我狠下心打破他的幻想，冷声道：“你认错人了。”

他不错眼地盯着我，表情执拗，“我不会认错人的，我怎么会认错你呢？”

我怕在这里时间越久，露出的破绽越多，于是一甩衣袖就要快步离开。

杜白锲而不舍地想要在我身后跟着我，只是他的身体情况实在是太差，再加上我步子迈的极快，没过多久，身后就传来他猛烈咳嗽的声音。

我还是没控制住自己，快速转头看了一眼。

他正抱着一棵松树咳嗽，即便身体这般不适，仍不忘抬头望着我，面颊涨得通红，配上那双黑黝黝的双眼，如同一只满腹心事、欲说还休的凄厉艳鬼。

他见我停下脚步看过来，压着发痒的喉咙，露出一个得逞的笑容，“我、我就知道是你，咳……为什么突然消失，我、我是做错、什、什么了吗……咳……”

不长的话被他的咳嗽声搅和得断断续续，他似乎有些羞赧于在我面前持续露出的狼狈，用袖子捂住嘴想要粗暴地压住咳嗽声。

可惜效果并不明显，依旧有沉闷的声音不断响起。

他放下袖子冲我虚弱一笑。

我的注意力却全部被他衣袖吸引。

那里泅开大片大片的黑红血迹。

扑通一声，杜白再也坚持不住，直直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