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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净空十分贴心地为冯玉贞编造好了理由,尽管这理由在旁人看来漏洞。
他这样聪颖至极的人却很是信服,不信是不成的,有什么东西在逼迫他一寸一寸地封闭感知,不叫他去戳醒自己。
李畴瞧着眼前的青年自说自话,还做着夫人于府上等他归来的美梦,忽而两腿发软,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他牙齿打颤,伏地哆哆嗦嗦道:“老爷,老爷,夫人她不见了。”
李畴的头似乎粘在了地上,像是铡刀压在颈上,他半点不敢抬头,稀里哗啦全吐了出来:
“四月初十那晚,奴才几个照常睡下,再睁开眼却发觉夫人不在府上,一番寻找后全无所得,却愕然发觉,竟然已是两日之后了,我们都结结实实睡了整整两天两夜……”
四月初十,恰是他殿试当日,钦点状元,彼时他站于金銮殿之上,正是意气风发之时。
不见寡嫂笑眼弯弯柔声庆贺,却趁着他金榜题名,逃之夭夭。
李畴找不到情有可原,两个阿缮送来的侍卫这么些天,竟也一无所获。
四月初十至今,已然将近二十日。
二十天,她用那双他为其治好的腿,行过多少路?现在又身在何处,离他多远?
李畴没有忐忑等来崔净空的勃然大怒,静默压抑地笼罩屋室,不知多久,身前骤然刮过一阵微风,李畴赶忙起身。
崔净空谁也未曾告知,他迅速自马厩随意牵出一匹马,径直翻身上马,绝尘而去,李畴也慌慌张张骑马紧随。
然而,一日一夜的马上颠簸,真回到镇上,行至府前,他下马正要伸手推开,却只把手轻轻搭在门上,忽地顿足不前。
他也会感到畏惧吗?崔净空不清楚。
他的心高高悬着,落不到实处,或是生怕推开门,便啪嗒一声摔个粉碎。
在现在,他只是站在门前,连日的奔波令他前所未有的狼狈,青年束发凌乱,面容苍白憔悴,衣衫也于奔碌中褶皱遍布。
眸中晃动着犹豫,门后好似有什么滔天洪水,只要一打开便会将他卷入巨浪,因而本能警告他不要上前冒险,这是一个专为他而设的陷阱。
他的人性寡淡,近乎兽性的本能却敏锐至极,无数次倚仗此来避过许多致命的险情。
可是这次,崔净空想,万一门后并非洪水猛兽,而是一场误会,虚惊一场,兴许是只是想回村里看一看,这下过了瘾,复尔回府乖乖等他的寡嫂呢?
他被这点栓起来垂在脑袋前的希冀吊住了,推开了门。
空无一人。
触目之间,庭院呈现慌败之势,盆栽枯萎,冯玉贞惯用的摇椅上躺着零星的落叶。
崔净空步入正房,房内同他离开时的摆设别无二致,她的梳妆台上落了一层薄薄的灰尘,青年了那只熟悉的紫檀盒子。
他伸手打开,银钗安安生生呆在里面,并无被人佩戴过的痕迹。
他目光逡巡一周,依次打开抽屉,他翻找了个遍,也没看到那个陈旧的、用于安放崔泽送她簪子的木盒。
衣柜里他为寡嫂添置的,华贵雅丽的新衣,冯玉贞一件未拿。
只抽走了存放于柜底,自村里携来的粗布衣裳。
他独自站在屋内,落日余晖之下,青年的影子被拽得细长而寂寥。
崔净空垂眼望着床榻之上的并蒂莲枕头、鸳鸯戏水红被,这些曾经昭示着二人喜结良缘的大红喜色,如今却反过来扎他的眼睛。
他嘴唇蠕动,发出一点音儿来,李畴低头,一五一十回道:“夫人消失后的第三日,周姑娘来到府上,说是得了夫人的委托,叫我们也赶早离去,为表歉意,为每人都作了赔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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