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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潜喉咙动了动,有些艰难地开口,“陈槐安……”
陈槐安没有回应,他面无表情一路把迟潜牵出景区大门,天清路街头人来人往,他们紧握着的双手在夜幕中愈发清晰。
人行道走完一半,迟潜就再也受不了了,他顿住脚步,哑着嗓子,叫他的名字,“陈槐安。”
“你该松手了……”
陈槐安背对着他,看不清脸上是什么表情,似乎是已经打定主意不肯听他的话。
迟潜动了动喉咙,接着提醒他,“你听到了么,我要回家了……”
陈槐安的背影依旧缄默。
直到迟潜停住脚步,他拉不动了,过一会儿,他才“嗯”
一声,然后慢慢松了手。
南城的夜晚比海城安静得多,迟潜想说什么同他告别,只是想来想去也想不到要说些什么,夜色正好,他脑袋里突然就冒出了个念头——
要不然表个白吧?
这个念头一出来,迟潜就盯着陈槐安的后脑勺发笑。
那也太突然了。
但的确会像是个神经病做出来的事。
沉默两秒,迟潜偏过头深吸了口气,道:“那我走了。”
面前的人仍然站在那里,一点反应也没有。
迟潜的眼眶有些微微酸涩,他按住情绪背过了身,再三犹豫后还是开口轻声道:“陈槐安,你知不知道,其实今天是我——”
他这句话没有说完,陈槐安忽然一个转身打断了他,他眼眶很红,一步步向迟潜走近,然后单手箍住他的胳膊……拥住了他。
迟潜被人拉着转身,一下子又落了个满怀,眸光一滞,就这样愣在了原地。
身前的人抱得很紧,夏天的衣服薄,炙热的体温穿过布料熨帖着皮肤,胸前那颗心脏似乎为它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同类而感到欢愉,砰砰地撞击,呼之欲出。
心慌或者心悸是精神症人的家常便饭,从前这个时候,迟潜总是想找个人抱一下,他就这么自私,生命所不能承重的时候就想找个人分担,可惜,这个人从来都没有出现。
现在,他被人抱在了怀里,心脏那样剧烈的跳动,他就不再那么害怕了,因为他知道,他不是一个人。
陈槐安的心也在颤动,他听到了。
迟潜不知道这个拥抱意味着什么,他也不敢想,陈槐安的脑袋埋在他的颈窝里,很快就洇湿了他的皮肤。
他哭了。
迟潜眼皮跳了跳,有些震惊又有些担心,他抬手摸他的脸,“陈槐安?”
“……你很累么?”
是也到了他的生命所不能承重的时候了么。
迟潜皱着眉百思不得其解,他以为陈槐安最难的时候早已经过去,和迟潜最好的时候,一并被埋在了挖掘机的铲下,他们只是朝前走,走过一栋栋被推翻的楼宇,他还以为陈槐安不会想要回头。
陈槐安抬起头,他用自己的手握着迟潜那只贴着创可贴的手然后捂住了他自己的眼睛,这样就像是两个伤口紧紧相依,一个流血一个流泪,一个努力愈合,一个尽己所能努力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
迟潜想抽回手,陈槐安却不肯,他哑着嗓子,看不到眼眸,伤痛都只能话里被揉搓出来,“我的眼泪不脏的迟潜……”
“你帮我捂着,求你了。”
迟潜愣在原地,手和心一并软在了他的话里,他想起从前陈槐安总是捂着他的眼睛,不叫他掉眼泪,话也不知不觉的问出了口,“……陈槐安,你怎么会这样想,为什么会觉得眼泪脏呢,为什么不肯让它掉下来。”
其实,他真正想问的是,难道他也觉得他的眼泪脏吗?
但迟潜不可能问出这个问题,即便他现在不如从前,但他的眼泪脏不脏这个问题,还不至于去问别人。
只不过陈槐安很快给了他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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